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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定是你——也可能是別人。”
“又會是誰呢?”
“也許——是她丈夫。”
“父親?父親怎麼會要毒死瑪麗呢?他對她忠心極了,迷她迷得要死!”
“家裡還有旁人,不是嗎?”
“羅德立克老舅公?胡扯!”
“這很難說,”白羅說:“他也許心理錯亂。也許認為毒死一個美麗如女間諜的女人是他應盡的義務。誰曉得呢。”
“那才真有意思了呢,”諾瑪說,她一時似乎放開了心情,說話的語氣非常自然。“羅德立克舅公的確在上次大戰中涉入許多間諜的事。還有誰在家裡?蘇妮亞?我想她或許能作個美麗的間諜,可是不是我想像中的那類。”
“的確,好像沒有什麼理由要她毒死你的繼母。我想也許是傭人或是園丁?”
“不會,他們只是偶爾來一來。我想不會——反正他們是不會有什麼理由的。”
“也許是她自己下的毒。”
“自殺,你是說?就像那另外一個一樣?”
“是一種可能。”
“我無法想像瑪麗會自殺,她這個人太理智。再說,她為什麼要自殺?”
“是呀,依你的看法是,如果她要自殺,她會把頭伸進瓦斯烤箱裡,或是把床鋪好,安安穩穩躺下去,然後服下大量的安眠藥。對不對?”
“這個,這至少更自然一點。所以說了,”諾瑪很認真地說:“那一定是我了。”
“啊,”白羅說:“這我倒覺得很有興趣。好像是,你簡直情願這該是你,你喜歡這種想法:是你自己的手下了這種或那種致人於死的毒劑。不錯,你一定很喜歡這種念頭。”
“你怎麼敢說這種話!怎麼可以?”
“因為我認為的確如此,”白羅說:“否則,為什麼你可能殺了人的這種念頭使你感到這麼刺激,這麼快意?”
“你胡說。”
“才怪呢。”白羅說。
她拿起手提包,伸出顫抖的手指在裡頭摸索。
“我不要在這兒聽你對我說這種可怕的話。”她向女服務生打了個手勢,她過來在帳本上寫了寫,撕下之後,放在諾瑪的盤子旁邊。
“請讓我來。”赫邱里·白羅說。
他敏捷地抽過帳單,想要自口袋中取出錢包。那女郎又把帳單搶了回去。
“不要,我不要你付我的帳。”
“隨你的便吧。”白羅說。
反正他已經看到他要看的東西了,帳單是寫兩個人付的。因此,外貌華麗的大衛似乎並不反對由痴愛他的女孩子來付他的帳。
“喔——原來今天請朋友吃晚早餐的是你呀。”
“你怎麼曉得我是跟朋友一道的?”
“我告訴你,我知道的事可不少呢。”
她將硬幣放在桌上站起身來。“我要走了,”她說:“我不准你跟蹤我。”
“我看我也跟不上,”白羅說:“你該還記得我這大把年紀。要是你在大街上跑,我是准追不上你的。”
她起身朝門口走去。
“你聽見沒有?你不准跟著我。”
“你至少可以讓我為你開門吧,”他擺了一個很漂亮的姿態說道:“再見了,小姐。”
她懷疑地瞄了他一眼就朝街頭快步走去,不時還回過頭來查看。白羅站在門口望著她,但並沒有加緊腳步去追她的企圖,等到看不見她的身影時,他又回入了餐室里。
“這究竟是怎麼一碼子事?”白羅自言自語道。
那名女服務生朝他走了過來,一臉的不高興。白羅重新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為了安撫她,叫了一杯咖啡。“事情的確有些蹊蹺,”他喃喃自語著:“不錯,的確有些蹊蹺。”
一杯米黃色的液體放到了他的面前,他啜了一口,作了一個苦臉。
他在想,不知此刻奧立佛太太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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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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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立佛太太坐在公共汽車裡。儘管一陣追蹤之後,滿腔興奮,卻也有些喘不過氣來。她在心中稱之為孔雀的這青年跑得可真快,奧立佛太太卻不是一個走路很快的人。沿著河堤,她保持廿碼左右的距離,在後頭追隨著他。在沙倫交叉口他轉入了地下道,奧立佛太太也進入地下道。在斯隆廣場他鑽了出去,奧立佛太太也追了出去。在一處公車站上,她排在他身後三、四個人的隊伍里。他上了公車,她也跟了上去。他在叫作世界盡頭那站下了車,奧立佛太太也跟著下車。他鑽進國王大道與河邊之間的一片迷宮般的街道中。他轉進一所像是營造廠的院子裡,奧立佛太太躲在大門口外監視著。他又轉入了一條巷弄,奧立佛太太給了他片刻的時間,然後又跟了上去——卻不見了他的影子。奧立佛太太偵察了一下四周的環境。這一帶地方顯得破舊不堪,她往巷內慢慢走去。這條巷子還通往另外一些巷弄——其中有幾條是死巷。她已完全迷失了方向,就在又轉回營造廠院前的時候,在她身後有人說了話,著實嚇了她一大跳。那聲音很客氣地說:“希望我走的速度不致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