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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羅深深嘆了一口氣。
“今天我對你可有所助益嗎?”警長問。
“很高興能自官方得到一些事實的真相。不過,抱歉,今天你告訴我的都沒多大助益。”他嘆了一口氣又說:“要是有人偶爾跟你說有個女人——年輕漂亮的女人——戴假髮,你會有什麼看法?”
“沒什麼了不起,”尼爾探長回答,之後略帶刻薄地又說:“每次我們出去旅行,我太太都戴一頂假髮。倒省掉不少麻煩。”
“不懂你的意思。”赫邱里·白羅說。
兩人道別時,警長問道:
“關於你要打聽的那所公寓發生的自殺的事,你都問明白了吧?我送過資料給你的。”
“有的,謝謝。至少官方的報告我都有了,也只是一種筆錄。”
“你剛才提起的那些事倒讓我心裡記起了些什麼。等我想想看。這是常見的很可悲的事情,一個原本樂觀的女人,很喜歡找男人,自身多金不愁生活,沒有特殊的掛慮,喝酒過甚而走了下坡。然後,染上了我稱之為憂慮健康的恐懼症,她們自信得了癌症之類的不治之病。跑去看醫生,醫生說是沒影兒的事,儘管放心,可是她們都一點也不肯相信。其實,依我看,這全是因為她們感到自己風韻已逝,無法再吸引男人的一種心理作祟。這才是她們憂愁感傷的真正所在。這種情形太稀鬆平常了。我看是,一個字,寂寞,可憐的女人。查本提太太只不過是其中的一個。我看,她也不至於——”他停頓了一下,又說:“呵,對了,我想起來了。你剛才問起過瑞希·何蘭議員的事,他本身也是個很會玩的人,不過相當謹慎。反正,露薏絲·查本提曾一度是他的情婦,僅此而已。”
“他們之間關係很密切嗎?”
“我看也沒什麼特別密切。他們曾在一些名聲不怎麼好的夜總會中出現過。你知道,對這種事,我們多少要釘著點的。不過,報上並未刊登過任何有關他們的事情,完全沒有。”
“喔,是這樣的。”
“不過他們的關係維持了相當一段時間,他們斷斷續續來往大約有半年的時光,不過,好象他們倆分別另有情人。因此,就不能說他們過份的親密了。”
“你說得不錯。”白羅說。
“不過,也難說,”白羅下樓時,口中自言自語地說:“也難說。總之也是一環,也解釋了何以麥法蘭先生話語中的為難所在。是個環節,雖然很微弱,不過在瑞希·何蘭議員與露薏絲·查本提之間的確是個環節。也許根本微不足道,怎麼可能有任何重大關連呢?”然而——“我知道的未免太多了,”白羅自己沒有好氣地說:“我知道的太多了,我對每一個人都知道那麼一丁點,可是就塑不出一個模式來。至少一半的事都毫不相干。我要一個模式,一個模式,拚了我一生的事業,也願意換一個模式。”他大聲喊著。
“對不起,您說什麼?”電梯間的服務生吃了一驚地問道。
“喔,沒什麼。”白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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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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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羅在魏德朋畫廊的門口佇足觀賞一幅繪畫,三條凶兮兮,軀體特別狹長的牛,襯托在巨大構造繁雜的風車後面。兩者之間不僅似乎毫不相關,而且那種非常怪異的紫色色調也極不調合。
“風味很奇特,不是嗎?”一個象貓咕嚕的聲音說。
在他身旁出現了一個中年男人,一眼看到時,他好象展現了一個微笑,露出一排有嫌過多的美齒。
“那樣的清新。”
他那雙又白又肥的雙手,象芭蕾舞姿般的揮動著。
“很精心的展出,上周才結束。克勞德·拉費爾畫展前天才揭幕,會很轟動的,一定會很成功的。”
“喔,”白羅應著,穿過一襲灰絨布幔,被引進了一個狹長的室內。
白羅說了幾句用詞謹慎卻不甚了了的評語。這胖男人很自然熟悉地拉住了他的手,他顯然認為,這樣一個人是絕不可以給嚇跑的。這個人在推銷藝術上有十足的經驗,他使人立刻感覺:即令一幅畫也不買,想在這畫廊消磨一整天也仍是極受歡迎的。全神觀賞這些悅目的圖畫——儘管剛踏進畫廊並不覺得如何的悅目,但是走出畫廊之後,卻會感到“悅目”的確是最適當的形容詞。聽取了一些有用的藝術方面的指點,又用了一些外行人常用的,例如“我挺喜歡那幅的”之類的評語之後,卜斯康先生恭維且鼓舞地說:
“您這種看法真有見地。恕我冒昧,不過您真表現了偉大的洞察力。當然,您知道一般人是不會如此反應的。多半的人都喜歡——呃,那種很顯眼的,就象那幅——”說著他指向一幅在畫布一角安排了一些藍、綠相間線條的畫——“可是,這張,您的確點出了畫中的素質。我自己也認為——當然了,這只是我個人的淺見——這正是拉費爾的一幀傑作。”
白羅與他同時側過頭去看到一幅畫上,有一顆垂落的橙黃色鑽石,兩端用蛛絲各系了一隻人眼。協合的關係就此建立起來,時間剎時進入永恆,白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