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芮斯德立克的反應遠比他可能反應的神情更欠缺信服感!對一個英國人說來,居然有人如此自吹自擂,多少會引起他的疑慮的。
他說:“你自己感覺怎麼樣,白羅先生?你有信心能找到我的女兒嗎?”
“也許不如警察那麼快,但是我能。我會找到她的。”
“要是——要是你能夠——”
“如果你希望我找到她,芮斯德立克先生,你必須把所有的情況都告訴我。”
“可是我已經都告訴了你了。時間、地點,還有她應該在的地方。我也可以給你一份她朋友的名單……”
白羅猛烈地搖著頭。“不,不。我要你告訴我的是事情的真相。”
“你認為我還瞞著你些什麼嗎?”
“你還沒有都告訴我,這點我可以肯定。你怕的是什麼?尚未說明的事實是什麼——如果我要幫你把案子辦好,我必須要知道這些事實。你的女兒不喜歡她的繼母,這很顯然,也沒什麼奇特,這是很自然的反應。你應該記得她曾有許多年私下裡將你視作十全十美。這對一個家庭破裂中情感遭受嚴重打擊的孩子,是非常可能發生的事。是的,我當然明了我所談的事情。你認為一個孩子總會把事情淡忘的。不錯。在某方面,你女兒是可能忘記你的,也就是說她再見你面的時候,也許不認識你的容貌與聲音了,她會自己為你製造一個形象。你拋下她遠去,她渴望你回來。她母親,無疑地,會設法勸阻她談起你,也正因為如此,她可能更想念你。你在她心目中也就更加重要。因為她不能與自己的母親談到你,她就會產生一般孩子常有的反應——將離去的父親(或母親)的錯處,全埋怨在留下來的母親(或父親)一人身上。她會自圓其說地告訴自己:‘父親喜歡我,不喜歡我的是母親。’這樣,她在與你的冥冥聯想之間,就把你理想化了。一切都不是她父親的過錯。她根本無法相信這種事實!
“的確,我敢擔保,這種情形經常發生的。我多少懂得些心理學。如此,當她獲知你要回來了,她要與你團聚了,許多擱置多年不願再拾起的記憶,會一下子都回頭了。她爸爸回來了!他跟她會一輩子快樂地在一起!可能在她見到繼母之前,根本沒有意識到她的存在。於是她會無比的嫉妒,我可以告訴你,這是最自然的事了。她所以如此強烈地嫉妒,部分原因是你這位夫人是個很美的女人,風華嫻雅,這又是女孩子通常最表反感的,因為她們本身常常缺乏自信。她本人可能笨拙且有很深的自卑感。因此,她見到繼母是如此能幹、漂亮,就很可能恨上了她;而這種妒恨都是屬於一個半大不小的孩子的心態的。”
“這——”芮斯德立克躊躇地說:“我們去請教醫師時,他也是差不多這麼說的,我是說——”
“呵,”白羅說:“這麼說你們的確去跟醫生談過了?你們去找醫生總得有個理由吧,不是嗎?”
“那也不盡然。”
“喔!你可不能對我赫邱里·白羅這麼說啊。沒什麼不盡然的。事情一定很嚴重,你最好還是告訴我,因為我搞清楚了這女孩子的心事之後,才好進行這樁事情,也辦得更快些。”
芮斯德立克沉默良久之後,下定了決心。
“你能絕對保密嗎,白羅先生?我可以信賴你——在這件事情上我能得到你的保證嗎?”
“絕沒問題。到底是什麼麻煩?”
“我——我,我不能肯定。”
“你女兒對你太太採取行動了?而且不只是幼稚的無禮行為或是說些不中聽的話,比這要厲害——要更嚴重。她是不是對她作了身體的攻擊?”
“不,不是攻擊——不是身體上的攻擊,可是——又沒法子證實。”
“的確,這點我們要認定。”
“我內人身體愈來愈不好了——”他吞吞吐吐的說。
“呵,白羅說:“是的,我明白了……她得的是什麼病呢?消化系統方面的,可能吧?一種腸炎?”
“你的腦筋真快,白羅先生。是的,正是消化方面的。我內人老覺得不舒服,情形又很費解,因為她身體一直非常健康。後來,只好送她去醫院,作他們所稱的‘觀察’,也就是檢查。”
“結果如何?”
“我看他們也說不出所以然來……檢查之後,好像身體又復原了,也就回家了。可是,之後病情又復發了。我們對她的飲食作了很周全的檢查。她好象腸子中了毒,但是又找不出任何原因。我們又進一步把她吃的食物作了檢驗。每一種食物都抽驗過之後,確定在許多食物中都存在有某種物質。而抽驗的每一種食物都是只有我內人一人愛吃的。”
“說白了,也就是有人給她下了毒。對不對?”
“正是。份量很輕微,但是到最終會有累積的效果。”
“你懷疑你女兒嗎?”
“不。”
“我想你是懷疑的。除了她還會是誰?你是懷疑你女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