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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你100。”薩拉說道,意即她賣出1億美元並買入等值的德國馬克。
“好的,成交。我以1.7745的匯率買入100。”麥克德莫特複述道。
“成交。”薩拉說道。
他們對話中的語調和用詞聽起來給人一種簡單化的假象。其實幾乎每一用詞都經過仔細推敲且具有明確的、法律認可的含義。誤用以及誤解詞語可能會造成數以十萬英鎊的損失,因此他們的注意力是高度集中的。
交易完成後,薩拉一絲不苟地進入結算程序。首先,她在“台帳本”上做了登記,那帳本上有她的全部交易記錄。登記單上包括了這筆交易的全部細節:幣種、價格、金額、交易對方、交易時間、結算方式以及結算日期。然後,她撕下登記單的上半截,即一張淡粉紅色的細字條,將其插入一台小型機器的輸入端打上時間印章。隨後,她把登記單投進結算文件盤。5分鐘之後,結算部派人取走登記單。該部會保證在兩天內把1億美元存入巴黎銀行的有關帳戶以結清這筆交易。與此同時,他們在巴黎銀行的對等部門將於兩天內把177,450,000德國馬克轉入洲際銀行的帳戶。
薩拉此時重倉持有德國馬克。她吃進馬克是相信它對美元的比價會上升。倘若果真如此,她就會清倉——沽出德國馬克,吃進美元——並從中獲利,哪怕匯率出現微小的波動,盈利金額都將是巨大的。她的記錄手續完結之後,按照指示又將交易情況通告了阿諾特。
“有什麼特殊理由嗎?”他譏笑著問道。
薩拉付之一笑,拍了拍她的肚子:女性的直覺。他對此根本不能理解。
隨後的兩小時中,她盯著顯示器等待著,盼望德國馬克出現揚升。沒有任何動靜。匯率頑固地掛在1.7745,55附近。
薩拉希望午飯會使僵局有所鬆動。威爾遜觀察著她那出神的狀態。很明顯她此刻是不打算挪動的。“我去一下伯利小吃店。”他自言自語大聲說了一句。斯卡皮瑞托半小時前就悠閒地走了出去,接著阿諾特也走了出去。薩拉一個人留在交易台上。10分鐘後,威爾遜手裡拎著兩個紙袋回來了。他把其中一袋放在薩拉的台子上。
“鱷梨和對蝦,還有橙汁。”他無所顧忌地笑了,“我看你的胃口不會小。”
薩拉開心地笑了笑,撕開箔紙包裝,咬了一大口,“你會感到大吃一驚的。”她伸手把手袋拿上來,掏出了錢包,但是他趕緊揮手制止了她。帶新來的同事出去吃一頓像樣的午飯是也是慣例。一年前他剛到時就受到過一次邀請。買一份伯利小吃店的三明治是他最起碼能做到的,因此見她要拿錢,他感到不好意思。
他看著她狼吞虎咽的樣子,幾口就把那塊三明治吃進肚裡。
“這麼說你做了交易?”
薩拉點點頭,一面小口喝著橙汁。
“美元兌馬克,好像交易量還不小吧?”
薩拉再一次點點頭。威爾遜將頭歪向一側,探詢般地望著她。她笑了起來,“跟你說吧。我認為德國的通貨膨脹比統計數字顯示的情況要好一些。我想這一點也許今天下午會透露到市場上。”
“為什麼?”
“這個嘛,統計數字明天上午就要公布,從我了解的情況來看,德意志聯邦銀行顯得有點沾沾自喜。”
威爾遜笑起來,“有點沾沾自喜?你的意思是說比任何時候都要沾沾自喜。”
薩拉笑嘻嘻地說:“我可沒這麼說。不管怎麼樣,我以為值得下賭注。但願馬克今天下午會稍稍上揚,到時我就一筆拋出。”
“如果說統計數字到明天才會公布,為什麼今天下午就拋出呢?”
“你注意觀察一下。市場的漲漲跌跌往往發生在數字公布的前夕。不知怎麼回事,總有人會先知先覺。”
威爾遜感到很好奇,注視了她一會兒,然後仔細看了看他的顯示器,拿起電話,賣出了1,000萬美元,買入了17,755,000德國馬克,匯率在1.7755。他把電話放回交易台,對她笑了笑。“我也找到了感覺。”他倆一起笑了起來,此時斯卡皮瑞托和阿諾特已吃完午飯逛了回來。
2點30分,薩拉剛感到有點焦躁不安,馬克對美元的匯率便開始一點一點地上揚。馬克兌美元的每百分之一芬尼①的升值,譬如說匯率從1.7745升至1.7744,就會名義上給她帶來5,636美元的盈利。這就意味著,如果她當即決定以即時匯率沽售她的德國馬克並吃進美元(“清倉”),她就將得到100,005,636美元。由於當初吃進德國馬克時付出了1億美元,她便淨得5,636美元的差價作為盈利。
註:①德國輔幣名,100芬尼=1馬克。
5分鐘後,匯率達到1.7700,10,又過了10分鐘之後達到了1.7650,60。3小時之後,美元對馬克的匯率對她有利地攀升了85個基本點,而她已能坐收接近50萬美元的盈利。準確地說,是481,314美元。她感覺到威爾遜正在神情緊張地望著她。他一心想要拋售,想要清倉並實現盈利。但是行情趨勢並沒有變壞,薩拉仍在持倉,所以他仍想儘可能堅持下去。
薩拉在等待,很有耐心地注視著顯示器。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她體內的腎上腺素在激增。3點30分時,她以1.7640,50的匯率清倉,獲利538,243美元。幾秒鐘之後,威爾遜跟著她也清倉出局,獲利59,490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