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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7點鐘卡魯多終於來了電話。他的聲音顯得很緊張。他使用委婉語說,他們的“客人”沒有回家。他說他整整等了一夜,問現在該怎麼辦。她回答說,取消行動,回旅館去,晚上再碰碰運氣。他們的“客人”顯然是到男友家過夜去了。
薩拉像往常一樣,於早晨6點醒來。她躺在雅各布空閒的房間裡那張狹窄的單人床上,兩眼望著天花板。恐懼和絕望的心情同時向她襲來。她強迫自己從床上爬起來,打開收音機,然後去沖澡。
她身上濕漉漉地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新聞節目剛剛開始。她用浴巾裹在身上,又躺到床上。廣播員的聲音從她耳邊飄過,她什麼也沒有聽進去。她的大腦幾乎停止思維了。接著有一串文字像一把烙鐵鑽進了她的大腦:昨晚……在切爾西區……一場可疑的大火……一名38歲的義大利人,丹特·斯卡皮瑞托。警方已經開始調查這起謀殺案。
她跑出房間,跟正在上樓的雅各布撞了個滿懷。她向後退了一步,手臂放在胸前捧住自己,站在那兒呻吟著,身體微微前後搖晃。她那尖尖的指甲深深地摳進自己的手臂,鮮血順著手臂流向手肘,然後滴到地板上。她毫無感覺,也沒有看見。接著她的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雅各布上前抱住她。她渾身猛烈顫抖起來,他的襯衣被她手臂上流出的鮮血染得殷紅。她慢慢地、大口喘著氣,把收音機里的消息告訴了他:丹特死了。他點點頭。他也聽到了。
喘著喘著,她開始抽泣起來。她悲痛欲絕,哭得肋骨都疼了。雅各布抱著她,讓她盡情地哭。這一突如其來的衝擊終於有所消減,她也開始漸漸恢復平靜。
過了個把鐘頭,她穿好了衣服,在飯廳餐桌旁雅各布的對面坐下。她的雙手捧著一杯熱騰騰的咖啡。他們兩人之間放著一張報紙,他指著有一欄只有6行字的短文章。她看見上面寫著:“昨晚在梅費爾區豪華住宅區海斯小街發現一具女屍,據信是被謀殺的。在通知死者家屬之前,警方拒絕透露她的姓名。”
薩拉的手緊緊地抓住杯子,後來才覺得有點燙手。她看著雅各布,他臉上的冷酷表情已經說明問題了。他們都知道死者是松本正美。
薩拉環顧四周,一切都很平靜:威爾斯式的碗櫥上掛著茶杯和盤子,碗櫃裡放著精美的玻璃器皿,橡木地板被踩磨得平滑光亮。魯比剛從外面街上穿過玫瑰花園進來,此刻正蜷縮在角落裡。它沒有受薩拉哭泣的影響,因為它沒有聽見。
那個殺害丹特和正美的人,還要多長時間就能找到她,找到雅各布,從而毀掉他們的生活呢?
她慢慢從餐桌旁站起身。
“他們現在應當把我們保護起來。巴林頓或者是任何一個介入這件事的人。把我們保護起來,把那些人抓起來。我去給他打電話……”
雅各布微微點頭,看著她走進他的書房。他走進自己的臥室,拿起另一隻電話。這是另外一條線,用的是另一個號碼。他按下一組13位的號碼。他簡短地說了幾句就掛上了。接著他又打了個電話,這回是個本地電話。僅僅5分鐘,他就把事情安排妥當。
薩拉·詹森撥通了巴林頓行長的住宅電話。四聲振鈴後,一個女人接了電話。
薩拉緊捏話筒,她故意說得很慢。
“我想請行長聽電話。”
對方稍微停頓一下後說道:“對不起,行長在開會。”
薩拉極力心平氣和地說:“我必須跟他通話,就是現在。”
又一陣停頓:“我來看看有什麼辦法沒有,請你先別掛……”
巴林頓太太動了惻隱之心,她去打擾了正在用早餐的丈夫。過了一會兒,行長來接了電話。薩拉聽見了他那洪亮而信心十足的嗓門。她的話說得四平八穩,把個人的情感全部拋到九霄雲外。
“丹特·斯卡皮瑞托和松本正美都死了。松本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在調查中幫了我的忙。我星期五就給你打電話,想告訴你卡爾·海因茨·凱斯勒是第三個人,卡塔尼亞本人是第四個。他本人得到贓款的四分之一。有黑手黨插手。我想他們正在設法幹掉我。你得想想辦法。你應當向我和我的一位朋友提供保護。你應當立即逮捕阿諾特、瓦伊塔爾和凱斯勒。你已經有了足夠的證據。這已經不僅僅是一件金融犯罪活動了,已經變成謀殺了。你必須向義大利方面通報情況,讓他們逮捕卡塔尼亞。還有個叫菲埃瑞的,他肯定也介入了。”
巴林頓抓住電話,大為震驚,“哦,上帝呀,薩拉,這簡直可怕極了。”他停了有幾秒鐘。等他再度開口說話的時候,薩拉聽出他似乎有意在加強語氣,“我們當然要保護你。我馬上就做出安排。先不要著急,把你的電話號碼告訴我。”
薩拉說了雅各布的電話號碼。
“我很快就給你回電話。”
薩拉放下電話,走到廚房等雅各布出來。
現在她已經痛苦地意識到,他顯然不是在為英格蘭銀行的行長在工作,而是在為另外一個人,一個職位在他之上、他必須向他請示匯報的人。她能夠想像得出,他們現在正在協商、決定對她該怎麼辦。然後巴林頓再把電話打過來,假模假樣地告訴她該怎麼辦,仿佛那些決定和指示都是由他做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