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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斯勒大惑不解。
“我剛才說了,合同還沒有執行完。薩拉·詹森還沒有死。”
凱斯勒有些不耐煩了:“是啊,這我早就知道了。可是我認為她已經不構成什麼問題了。”
克里斯蒂娜冷冷一笑,挖苦地說:“恰恰相反,她幫了大忙。”她臉上的笑容已然全無。她的聲音變得死一般的柔和,“對她的合同已經終止。它被新的合同所取代了。”她朝前跨了一步,“這一回是對你的合同。”她看見他那張因恐懼而變形的臉上汗在不住地往下淌。
“我們可以談談嘛,你大概是弄錯了。”
她譏諷地一聲冷笑:“不,卡爾·海因茨,是你弄錯了。你自以為很聰明,是吧?你和卡塔尼亞串通一氣。呃,我本不想告訴你的,薩拉·詹森比你們聰明。你們把她最好的朋友和她的同事殺了,還想要她的命,你們當真以為她會饒了你們嗎?”
“他們不是我殺的。”
“是啊,不是你殺的。是我,我幹得很利落。但這是一回事。你和卡塔尼亞都想置他們於死地,所以才雇了殺手。如果不是我,也會是其他人。從詹森的角度來看,摳扳機的是你和卡塔尼亞。”
克里斯蒂娜從背後把槍拔出來,對準凱斯勒的腦袋。他舉起雙手,嘴巴張了張,可是什麼也說不出來。她雙手端著槍,無情地摳動了扳機。子彈飛進了凱斯勒的前額。他身後的鏡子頓時被染成了紅色。他栽倒在地,當即一命嗚呼。
克里斯蒂娜走到他血淋淋的屍體旁,向下看了看。血流了很多。每次都是這麼多血,還有那血腥味,而且總是這種茹毛飲血的史前時代的血腥味,令人感到刺激。她脖子後面的頭髮豎了起來。
那隻塑膠袋就在他的屍體旁邊,裡面的鈔票快散落出來了。鮮紅的血水朝它流去。她用戴著手套的手把它拎起來。她拿出背包,把手槍放進去,然後把錢放了進去。她喘著粗氣,沿過道從後門走到外面。
她想跑,可是沒有跑。她穿過石子車道,走到木柵欄旁邊,從上面跨過去,穿過那片狹窄的空地向小樹林走去。
那片小樹林像一堵橫亘在她面前的牆。從離它還有200碼的地方看去,它沒有任何特徵,但似乎是無法逾越的。天漸漸黑了,想找來時的路很困難。她加快了腳步,繼而小跑起來。樹枝甩打在她的臉上,她還摔倒了兩次,皮劃破了,膝蓋栽在樹根和石頭上,她沒有感到疼痛。
在接近停車的林中空地時,她身上已大汗淋漓。她在樹叢中收住腳步,讓粗粗的喘息平靜下來。她朝黑暗中望去,空地上什麼也沒有。她跑到貨車前,放下背包,拿出鑰匙,打開貨車的後門,把背包放進去,把錢掏出來,點出40萬英鎊。她把塑料錢袋放進另一隻口袋,把它和她自己的背包一起放到一堆舊報紙下面。她鎖上車門,趕緊走到司機座的門邊,跳上車,一溜煙地把車開走了。
克里斯蒂娜看了看自己血乎乎的膝蓋,大聲詛咒了一句。這褲子要燒掉。被撕下的碎片和留在樹林中那樹根和石頭上的血跡,她就沒有辦法了。也許會下一場大雨,把血跡沖刷得乾乾淨淨。她看著晴朗的天空,皺起了眉頭。
她從蘭本一直把車開到蘇塞克郡一幢與外界隔絕的農舍。這是丹尼爾·科爾達的農舍。她把車停在農舍門口。丹尼爾聽見汽車的馬達聲和車輪碾在石子路上發出的聲音,從裡面出來迎她。他眉毛一揚,以詢問的目光看著她。她沖他點了點頭。
“一切還算順利。”她取出背包,拿出那支白朗寧手槍以及殺丹特的那支魯格式手槍,把它們放進一隻塑膠袋,遞給科爾達。
“把它們處理掉。”
科爾達接過口袋,點了點頭。她從舊報紙下面拿出裝著40萬英鎊的那隻包。
“這是給你的。”
他笑了笑,彬彬有禮地向她道謝,然後把錢和槍拿進自己的家裡,把它們鎖進自己的保險箱。接著他走出來,把貨車開進車庫,而後把車庫門鎖上。
進到屋裡後,克里斯蒂娜把她帶來的那身行頭全部換上,把原來穿的衣服和運動鞋放進一隻塑料包里,等丹尼爾進來後,把塑料包遞給他。
“請你把它們燒掉。”
他點點頭,把包拿到外面一間小屋裡。他把小屋裡的焚燒爐點著。克里斯蒂娜跟著走了進來,站在他身後。他打開爐門後,她頓時感到一股熱氣撲面而來,還看見裡面琥珀色的火焰。她親眼看著他把衣服和鞋子放進去。他關上爐門,領她走進另外一間停放著一輛紅色福特蒙迪奧汽車的小屋。他把車鑰匙交到她手裡,然後看著她開起那輛車消失在夜色之中。
明天他會把那輛貨車開到一個朋友的舊車處理場去。它將變成體積一英尺見方的廢鐵。作為一宗謀殺案線索的這輛車將永不存在。
薩拉·詹森到家時還不到10點。她信步穿過卡萊爾廣場,自由地呼吸著晚間的空氣。她喜歡這炎熱的夏夜、這久久不暗的天色、這花草樹木的清香、路上的灰塵、汽車排放廢氣時的噼啪聲,她覺得這一切是那樣的令人陶醉。她在自己家門口站下,鄰居家的一隻叫米基的公貓從花園裡鑽出來,向她表示友好。它往地上一躺,接著就左右打起滾來,當即揚起一陣小小的灰塵。薩拉笑著彎下腰在它身上撫摸了兩下。它洋洋得意地站起來,親昵地繞著她的兩條腿蹭來蹭去。過了5分鐘,她把那貓推開,跟它說了聲再見,然後走進自己的家門。從眼角的余光中,她看見廣場拐角處停著一輛車,裡面坐著一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