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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決意要密切監視卡塔尼亞,但他同時還要掙錢,於是乎貪婪在與隱隱約約的疑慮較量之中占了上風。他打開那台路透社行情顯示器,要通了他的經紀人。
“是的,吉烏塞普。是我……是的,我挺好。你呢?……很好。沒錯,我要吃進英鎊,是美元兌英鎊……哦,我不清楚,要5億英鎊,現貨,越快越好,就現在吧,不過要分拆進行,是的,分拆成10個主要帳戶,你一完成馬上打電話給我……是的,我會在這裡。”菲埃瑞擱回電話,凝視著顯示器,暫時專注於抵擋不住的掙錢營生。
安東尼奧·菲埃瑞動手比卡拉·瓦伊塔爾早5分鐘,在他與米蘭的經紀人通話之際,她正坐在沙發上一支接一支地抽菸。
電話鈴終於大聲響起時,她驚跳起來,拿起聽筒,先自報了姓名,然後仔細地聽著,緊斂的皺眉破壞了她那張漂亮的面容。她生硬地說了聲再見,便掛斷了電話,然後撥出一個號碼。
洲際銀行的自營交易員們在交易廳里四處閒蕩著,等待著行情出現。他們持倉已達兩個交易日。今天是第三個交易日,到目前為止,連英鎊上揚趨勢的蛛絲馬跡都沒有出現。如果短時間內還不出現變盤,疑慮就會抬頭,從而不斷削弱他們的信心。其後便會發生下列三種情況中的一種:他們會對持倉喪失信心並徹底清倉;他們會不斷加碼以使自己、可能還有市場相信他們是正確的;要麼他們會持倉不動,神經則隨著每一小時的逝去而愈來愈痛苦。
他們都非常熟悉信心漸退時那種折磨人的憂慮感。那是交易員們畏避的一種感覺。它會導致麻痹或瘋狂的行為,很少會導致慎重行事或者帶來盈利。每個交易員都以其獨有的方式盡力避免產生疑慮。丹特·斯卡皮瑞托煙不離口地坐在辦公室里,臉上卻顯得無動於衷。
馬修·阿諾特坐在交易台前,坐立不安,一隻手半懸在空中,手指緊緊抓住電話線,手腕有節奏地抖動著,將聽筒不安全地吊在空中作螺旋式轉動。西蒙·威爾遜則在喋喋不休。薩拉·詹森盯著顯示器。自當天上午上班以來,她一直覺得阿諾特的眼睛在盯著她,審視著她的一舉一動。她從顯示器屏幕反射出的映象中看見,他皺著眉頭注視著她,仿佛在對她做出估量。她為此心頭直冒火,不過她始終聚精會神於不斷閃爍的綠色數字,佯裝沒有察覺。他倆誰也沒有提及昨晚的事:危險的話題,最好避而不談。彼此都對對方的沉默感到納悶。
12點5分,顯示板上1號線的燈閃亮了。3隻不同的手指飛快地撳下按鈕。薩拉搶先了一步。線路另一頭是個女性的聲音,顯得焦躁不安,聲調很高,義大利口音。她說要找馬修·阿諾特,話語很倉促。薩拉將電話置於等候狀態,從椅子上轉身對著兩英尺開外的阿諾特。
“找你的。”
他抓起聽筒,按下了1號線。他只說了“是”和“好”,就迅速套上外衣,離開了交易台。
斯卡皮瑞托的聲音驀然響起,止住了他的腳步。
“嗨,你這是要到哪兒去?你不是很健忘吧?我們可是持有3億英鎊的重倉啊。在我發話之前,誰也不准去用午餐。”
阿諾特瞪了他一眼,“誰說過要去用午餐的了?”
斯卡皮瑞托顯出一副窘態,走出辦公室。“呃,我覺得你是想外出用午餐,除非是你的舉止變得文明起來,在室內也喜歡穿外衣了,這可是破天荒的第一回呀。”
阿諾特不懷好意地笑了笑,“我是舉止變文明了。我是在室內穿外衣了。我並不是去用午餐,我是去上廁所。滿意了吧?”他離開時,斯卡皮瑞托衝著他的背影露出不快。
“愚蠢的藉口,”斯卡皮瑞托對著整個交易台嘟噥道,“他剛才明明是要去用午餐,剛剛穿上外衣。他在室內是從來不穿外衣的。”
薩拉站起身,朝自動咖啡機走去。她看了看用圖釘釘在咖啡機左側告示板上的幾份辦公室通知,閒蕩了幾分鐘,以解脫久坐在交易台前的緊張感。她端著一杯冒著熱氣的牛奶乳酪咖啡,剛準備要返回交易台,卻看見阿諾特正通過安全檢查門進入交易廳。她走回交易台的途中,發現他在繞道而行。他朝左邊拐去,避開了自營交易台,走向一間會議室。她途經會議室時,看見他手裡拿著電話。她回到了交易台,坐下來呷著咖啡。
會議室里的阿諾特給4位不同的經紀人打了電話,從每位經紀人那裡買入1億英鎊,沽出美元。他說話時壓低了嗓門,嘴唇靠在送話口。他把自己安全地關在緊閉的門後面,故而沒有人能偷聽他的通話。
3分鐘後,薩拉看他回到交易台,然後又大步走進斯卡皮瑞托的辦公室。也許是去理論一番吧?他可不是被訓斥一頓後還能忍氣吞聲的那種人。薩拉留意著辦公室里的動靜,期望聽見嗓門拔高的說話聲和憤怒的手勢。沒有那麼回事。兩個人在專注地交談,低著腦袋。阿諾特回到交易台,斯卡皮瑞托跟隨其後大步走了出來,看架勢是要進行一場槍戰。他在薩拉和阿諾特之間的那張交易台前彎下腰,他們都在專注地望著他。威爾遜坐在對面,不停地撥弄著領帶。
“我希望加大倉位。另外買入2.5億英鎊現貨。薩拉和阿諾特各買入1億。西蒙,你買入5,000萬,立刻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