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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蒂娜用毫無表情的眼睛看著坐在桌子對面的薩拉。
“斯卡皮瑞托是我殺的。”
“我猜到了。”
“早晚他自己也會自殺的。”
“也許吧。”
“我很遺憾。”
“你只是顆子彈,摳扳機的是別人。”
“我本來也要殺你的,可是昨天晚上合同被取消了。”
“那你現在準備幹什麼呢?”
“我想合同取消後,你就會回來。我想跟你談談。我感到很好奇,那個訂合同的人決不會隨隨便便就取消合同的。”她眯起眼睛,友善的微笑從她臉上消失,“我想知道為什麼取消合同。”
薩拉呷了一口牛奶乳酪咖啡,然後想了想。
“假定我知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呢?”
“我也許能幫助你。我們不必迴避問題。你多個朋友多條路嘛。”
“為什麼?我還有什麼隱蔽的敵人嗎?”
克里斯蒂娜隔著桌子的身體前傾過來:“你的房子正在受到監視,晝夜不斷。兩個年輕人,就像一對旅遊情侶,坐在人行道上吃三明治。英國電訊公司一輛維修車裡的技師,一個頭戴巴拿馬草帽的老頭,在花園裡看書。我一個星期里看見過十來個。都是職業特工,不過如果你知道怎麼觀察,還是不難看出這些人來的。”她頓了頓,好讓薩拉理解她說的話,“他們對你進行了竊聽。”
薩拉目不轉睛地看著她,感到毛骨悚然。
“當然,這我不是絕對有把握。不過我看見他們進去的。他們開你的鎖容易得很。誰看見也不會想到那是撬鎖入室。”她聳了聳肩,“不管怎麼說,認為他們對你進行竊聽並非沒有道理。任何偵察人員,只要不是無能之輩,都會在你的房子裡安裝竊聽器。”
薩拉想起了被推到牆邊上的那堆信。她開始感到一陣幽怖恐懼向她襲來。她生氣了。
“你認為可能是些什麼人呢?”克里斯蒂娜問道。
薩拉聳聳肩。她不想告訴克里斯蒂娜她和巴林頓的關係,也不想談她對軍情五局的懷疑。
“我想大概是警方。我的同事和我最好的朋友被人殺害了,接著我又不翼而飛。你能明白他們為什麼可能對我有點興趣,對吧?”
克里斯蒂娜點點頭:“能明白,那會是什麼呢?”
薩拉打量著對面這個女人。她的頭腦里想出了一個主意。
“我為什麼要和你發生關係呢?”
“我可以為你干很多事。”
“你怎麼能肯定我自己一個人幹不成呢?”
克里斯蒂娜身子向後一靠,看著薩拉。她沉默了幾秒鐘,然後慢條斯理地輕聲問道:“你認為你能行?”
薩拉沒有回答,只是淡淡一笑。
過了一會兒,克里斯蒂娜把身體朝薩拉傾過來。
“也許你能行,可是這並沒有改變我的觀點。”
“是什麼?”
“我們有許多地方可以合作。”
“也許可以吧。”
10分鐘後,她們談妥了條件。分手前,兩人輕輕碰了碰面頰,兩種香水味混合到了一起。薩拉看著克里斯蒂娜從擁擠的餐桌之間穿過,漸漸消失的背影。
薩拉漫步走回家。她儘管很想尋找監視者,但還是克制了這種欲望。她進門之後,向四周看了看。她不知那個監聽的人能不能聽出她在屋裡四處走動的聲音。她走進衛生間,把衣服脫在地上,跨進了淋浴間。她站在噴射而下的水流中,慢慢舒展自己的身體,讓強勁的水流來沖一衝身上感到緊張的所有部位。她把開關從熱水檔轉到冷水檔,而後又轉到熱水檔,讓皮膚承受冷熱變化。
她想到了克里斯蒂娜,覺得這個女人來路蹊蹺,令人討厭,心想不知她是怎麼當起殺手來的。她沒有問她,但卻想看穿克里斯蒂娜心裡在想什麼。她的眼前浮現出她那張帶笑的臉和那雙毫不妥協、毫無表情、早已折射不出道德的眼睛。
那雙冷冰冰的藍眼睛裡沒有任何的顧慮或良心。她對自己沾滿鮮血的殺手生涯毫無歉疚之意。她對跟她的受害者接近的人似乎有所同情,但對那些受害者卻沒有絲毫同情之意,她十分鄙視她的受害者,似乎他們就該有那樣的下場。她是精神上有毛病,還是受到某些潛在目的或情感的驅使?
這個女人的職業令人反感,可是她身上卻具有某種吸引力,具有一種誘人的人格力量。薩拉感受到這股誘惑力。她赤裸著坐在沙發上,身上是出浴後的水珠和汗珠。她想到了丹特和正美。
薩拉回家半個小時後,巴特洛普接到了第一份報告,接著消息接踵而來。她從機場回家時,一名特工一直在跟蹤她。那名特工報告說,她乘坐的是地鐵,似乎心事重重,但毫不慌張,更無恐懼可言。他一直在跟蹤她,等她到家後,就由監視的人負責了。
監視的人報告說,她到家半小時後就出去了,先去了一家藥店。在藥店裡,她似乎遇到一個熟人。一個迷人的金髮女郎。接著是對那女人的一番描述。她倆一起到一家餐廳,半小時後分了手。後來薩拉·詹森就回家了。他們沒有能跟蹤那個金髮女郎,因為他們人手不夠,不能同時對她和薩拉進行跟蹤。有一名特工想跟蹤那金髮女郎,可是沒能跟上。巴特洛普很惱火地罵了一聲。回家半小時後就與人見面,是偶然的嗎?不像。根據對那個金髮女郎的描述,他們查了所有檔案,但卻一無所獲。迄至目前為止,他們還不知道那個女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