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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拉得意地微笑了一下。
“我們談的是什麼時段?未來5分鐘、24小時、1周、還是1年?”
“未來5分鐘。”
“這個我不大清楚。”薩拉爽朗地笑著說,“我最後收看行情是在6點5分,當時的匯率是在1.4930,40①。我不知道過去45分鐘裡市場的行情,也沒有亂報價的習慣。不過我可以說美元稍稍走強。”
註:①下大中的數字1.4930,40,是外匯交易中的行話,逗號前的數字代表買入價,逗號後的數字是一種省略,實際相當於1.7755,是賣出價。
阿諾特從口袋裡迅速掏出一隻路透社的傳呼機,這種寬3英寸長2英寸的裝置提供有24小時的最新主要金融報價和新聞。他輕輕敲下一道指令,然後仔細觀看著那個小屏幕。
“1.4910,20。我想美元在上揚。”他拉長聲調說道。他換了一種方法,“你為什麼要離開芬利斯銀行呢?”
“誰說我要離開的?”
“可你人不是在這裡嗎?”
“我是人在這裡,但為的是讓你們能夠更多地了解我,我也能夠更多地了解你們。”
阿諾特瞪了薩拉一眼。她則不動聲色地回瞪著他。隨之是一陣氣氛緊張的沉默。威爾遜微笑著插話說:“你同戴維·里德一道工作吧?”
“是的。我就坐在他旁邊,是你的朋友嗎?”
“我們在一起踢足球,”威爾遜大笑著說,“或者至少可以說我們是這樣努力的。他大多數時候總是帶著傷。”
“說給我聽聽。他似乎大部分時間都是一瘸一拐的,身體的某個部位總是敷上石膏。”
“真令人討厭。”阿諾特說。
薩拉默默地望著他,片刻之後轉過眼去。她遇上了斯卡皮瑞托的目光。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支雪茄,有條不紊地將其點燃,在抽菸的間隙看她一眼。他靠在椅背上,看著她的眼睛,扮演著一個超脫的觀察員的角色,看上去還有些開心。薩拉惱火地扭過頭去。她竟成了當晚開心的對象。在她看來,這次見面的目的僅在於此。威爾遜喜歡她,阿諾特討厭她。至於斯卡皮瑞托,她弄不清他是什麼感覺,此時她並不特別在意。她看了看手錶,冷靜而不動聲色地說:“我說,這一切倒挺有樂趣,不過我必須在15分鐘之後趕到另一個地方,因此如果你們不介意……”
斯卡皮瑞托臉上那副淡淡的笑容頓時變成一副驚訝的表情。他從座椅上猛地欠過身來,“當然。很抱歉,關於這次會面我們沒有提前一點時間通知你。”
他站起來。阿諾特默默抬起頭,目送著她走出辦公室。威爾遜把她送到門口。
“再見。見到你很高興。”他握了握她的手。
薩拉笑了笑,“我也很高興。”她和斯卡皮瑞托一起穿過交易廳來到電梯口,其間誰也沒開口。電梯門開時,他握了握她的手。
“感謝你的光臨。我們會取得聯繫的。”他微笑著說。當電梯門關上時,他轉身走開了。
“你們這幫混蛋。”薩拉小聲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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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薩拉走到下泰晤士大街,待轟鳴駛過的車流出現一段空隙,迅速趁隙穿過街道。她朝坎農街走去,在緊挨布希巷的一個公用電話亭前停下。她提起話筒,輕輕按下一個號碼。幾次振鈴之後,一個略微顫抖的聲音回了電話。
5分鐘過後,雅各布·戈德史密斯——薩拉最長久和最親密的朋友,實際上更多的是師長——笑眯眯地放下了電話,抱起他的貓咪,撫弄著它那油光發亮的黑毛。
“該到她來拜訪我們的時候了,對吧?”魯比得意洋洋地躺在他的懷抱里,他用手撫摸它時,它快活地閉上眼睛,當他把它放到地上時,它又憤怒地睜大了眼睛。貓咪氣呼呼地來回甩著尾巴,望著他動作敏捷地套上鞋於,從起居室的桌上拿起鑰匙和皮夾子,隨手輕輕將門關上。老人身後的門——隱藏在松木門內層的一張金屬板上安裝有3道無彈簧拴鎖——發出咔嗒的響聲。他的腦子裡裝滿了各式食譜。他小心翼翼地橫穿馬路,朝戈爾德斯—格林路上的超市走去。
雅各布·戈德史密斯已是73歲高齡,具有古稀老人所擁有的全部奧妙無窮的智慧。對於自己所喜歡的人——其中首推薩拉,他充滿無微不至的關心和愛護。他總是那麼慈祥溫和,不過年齡又使他增添了深思熟慮的品質,辦事機敏幹練。這給他身邊周圍的人注入了一種幸福愉快的感受。你根本不會用表面讚許實際貶低的“好人”這種說法來形容他,因為他遠遠不止是個好人,不管怎麼說,用這一說法來形容他等於貶低他。他遠比一般的好人要敏銳和機智,他的身上仍然有些叛逆性格,其表現形式在大多數情況下就是眨眨眼睛。他依舊生氣勃勃,身體硬朗。他要打扮一下去會見以往的生意夥伴時,就會換上另一套行頭,因此很容易被人當成只有60歲。但是近來他已很難得見到他們了。20年前他就退了休,因此生活方式已完全改變。23年前他就從東區遷到了戈爾德斯—格林路的這座寓所,期待著退休生活的開始。他的鄰居便是薩拉的姑媽艾斯拉,倫敦大學的一位化學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