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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名叫史瓦遜的朋友?”
“不錯。事實是這樣:他財務上遇到了一些困難,手頭拮据,來找我借錢。”
“合情合理。”埃勒里喃喃地說,“他需要錢用,他來找您借錢……這本來毫無秘密可言。我理解您……”他又笑了,“您肯定借給他錢了?”
外科大夫顯然不喜歡這場談話,他挺直了身子:“當然,我給他開了一張五十美元的支票。”
埃勒里不由得大笑起來,但並非有冒犯之意:“這不是什麼難為情的事嘛。大夫,說起來您的運氣真好,他要借的竟然這麼少……不過,順便問一下,您朋友的全名叫什麼?”他滿不在乎地停頓了一下,好像他提出的問題是世界上最自然不過的問題。奎因探長的眼睛裡泛出灼灼逼人的光芒,直視著讓奈醫生,他的一隻手則伸到口袋裡摸索著,掏出一個棕色的舊鼻煙盒,然後,他的手停在了煙盒與鼻孔之間——等待著。
讓奈的回答非常簡短:“我看還是不說為好!”
奎因探長的手繼續它的行程,完成之後縮了回來。他吸了一口鼻煙,站起身,平靜的臉上露出一絲狐疑的神情,他向前走了一步。
這時,埃勒里卻搶先了一步,他用平和的口氣說:“而這恰恰是我想知道的,醫生。既然您如此仗義地拼命維護這個史瓦遜,他想必是一位對您非常重要非常親密的人。他當然是您的老朋友嘍?”
“哦,不是。”讓奈急忙回答。
“不是嗎?”埃勒里揚起雙眉,“這可是同您的行為不相協調啊。讓奈醫生……”他走到這位矮小的外科大夫身邊,俯身逼視著他,“醫生,您只要再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永不再開口了……”
“我不知道您究竟想知道什麼。”讓奈醫生囁嚅著,向後倒退了一步。
“不管怎麼說,”埃勒里輕聲堅持道,“請您盡力回答……為什麼,如果這個叫史瓦遜的不是您最親近的朋友,那麼為什麼今天早晨,當您的女恩主處於病危昏迷的嚴重危險之際,正躺在那裡期待著您的妙手回春神技時,您竟然肯為見他而從您寶貴的時間裡撥出十五分鐘呢?不要忙於回答,你可以慢慢想個好答案。”
就在埃勒里結束他的長篇詢問,以腳跟為軸一轉身時,讓奈眼裡閃出反抗的光芒。他鎮定地冷冷回答:“我說不出任何同你們所偵查的這件案子有關係的話來。”
埃勒里慢慢走到他父親剛才坐過的椅子跟前坐了下來,揮了揮手,好像是在說:“輪到你盤問證人了。”
奎因探長的笑容愈來愈溫和,他在讓奈眼前走來走去,外科醫生以備戰的眼光緊緊盯著他那不停移動的身形。
“當然,讓奈醫生,”老探長有禮貌地開始說,“我們無法接受您在這個問題上所持的立場。這一點,您本人當然也明白。”老探長試圖打動讓奈,促使他開誠布公地談這件事,“您也許肯尊重我,賞給我個面子,坦誠地回答我,而不再躲躲閃閃敷衍了事?”
讓奈還是一聲不吭。
“那麼好吧,請允許我開始提問。您在辦公室逗留的十五分鐘裡,和史瓦遜之間做過什麼事?”
“我願意對您推心置腹,其實我並非不近人情。”讓奈醫生說,他的態度一下子變了,看上去很疲倦,全靠椅背支撐著自己的身體,“史瓦遜來見我,我告訴你們了,他是為了借五十美元,有急用,一時間在別處又借不到。最初我不肯借。他便開始向我解釋他目前走投無路的窘境。他的處境的確很糟,解釋得合情合理,令我無法拒絕,我只好給他開了張支票。我們又就他遇到的事情談了幾句,他就告辭走了。全部情況就是這些。”
“您的解釋完全合乎情理,醫生。”老探長嚴肅地指出,“不過,既然情況真像您介紹的這樣簡單而且明白無誤,那麼您又何必不肯說出這個人的姓名和住址呢?您一定知道,我們不得不查清的是一樁相當複雜的案件。為了證實您本人的供詞,您朋友的口供是不可缺少的。您只要把目前還缺少的資料提供給我們,事情就算完結了!”
讓奈不以為然地搖了搖他那長滿亂蓬蓬頭髮的腦袋。
“我感到愛莫能助,探長。我只能解釋說,我的朋友是一個被無法預見的情勢所迫的不幸犧牲者,他是一位感情用事的人,他出身於良好家庭。任何審訊,尤其是在當前,任何惡名對他來說,都足以致之於死命,最主要的是,他同道倫夫人被害一事絲毫沒有牽連,”外科大夫的嗓音變得高亢尖利,幾乎到了歇斯底里的程度,“我的天哪,你們為什麼偏偏要揪住不放呢?”
埃勒里一邊擦拭著夾鼻眼鏡,一邊沉思,目光始終未離開讓奈醫生的臉。
“我想,醫生,若是請您描述一下史瓦遜的外貌,看來也是不可能的了,是嗎?”老探長問,臉上失去了笑容。
讓奈雙唇緊閉。
“那好吧,讓奈醫生,”老探長快快地說,“您得明白,若是沒有史瓦遜的口供來證實您的供詞,您本身的處境將會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