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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而言之,”埃勒里用食指敲敲桌子,“兇手想起了橡皮膏,並且毫不費力地找到了它,這一事實清楚地表明,這是一個具有職業習慣的人。
“咱們說幾句題外話,我不僅把護士、醫生、外科醫生稱做是有職業習慣的人,而且還在其中包括了常年在醫院上班的一切非醫務人員。按照常理,這些人也應該歸為這一類。
“如果當假讓奈需要修整鞋帶時,橡皮膏正巧在他手邊放著,那麼我這一番推斷就毫無作用了。因為這種條件足以使任何人——不論有沒有職業習慣——都可能利用這種手頭的方便。換句話說,如果假讓奈鞋帶斷裂時,一眼就能看到橡皮膏,那麼用它來接鞋帶,這並不能說明是職業習慣,一切只不過非常湊巧罷了。
“但情況並非這樣,”埃勒里吸了一口煙繼續說,“兇殺案發生前,我同明欽醫生在醫院作簡短巡禮的時候,了解到荷蘭紀念醫院裡保存各種包紮用品的規定是極其嚴格的。橡皮膏也不例外。各種用品都存放在專用櫃裡。包紮用品和藥品決不可能隨手亂扔,到處都是。它們在外邊是看不到的,外人也不可能隨手找到。只有該院的醫務人員才知道,在什麼地方可以立即找到橡皮膏。這樣才不至於打亂兇殺的預定步驟。橡皮膏並沒有放在假讓奈的眼前,但假讓奈卻知道在哪兒可以找到橡皮膏。
“這樣一來事實就很清楚了:兇手具有職業上的習慣。現在可以把最初畫定的圈子再縮小一點。也就是說,可以肯定,兇手是在荷蘭紀念醫院工作的醫務人員。
“這樣,我克服了一個又一個障礙,不斷向前探索著。我用偵探工作的邏輯來分析這些事實,了解到很多有關假讓奈的情況。請允許我再把這些推斷做一總結,使它們在各位的頭腦中能像水晶一樣清澈透亮。兇手如果能想到橡皮膏,並且能使用它,就一定得具有職業習慣。如果不但知道橡皮膏在什麼地方,而且用幾秒鐘的功夫就能把它弄到手,這個兇手就一定以某種方式同荷蘭紀念醫院聯繫著。”
埃勒里又點燃了一支煙。
“這些推論可以縮小調查的範圍,但都並沒有達到理想的程度。這樣的結論並不能排除艾迪特絲·當寧、格爾達·道倫、莫理茨·肯奈澤爾、莎拉·弗勒、門衛艾薩克·庫柏、總務主任詹姆斯·帕拉戴斯、電梯司機、女清掃工等人的嫌疑。他們都常常出入於醫院,熟悉它的制度和秩序。這些人應該同醫院的全體醫務人員一起,被算作是具有職業習慣的人。
“但是,我們還沒有認真考慮過其他各種罪證。軟底鞋還能夠說明別的問題。我們在檢查鞋的時候,發現了一個極不尋常的現象:兩隻鞋的舌頭都卷著,緊貼在鞋面的里側。這能說明什麼問題呢?我們知道,這雙鞋是假讓奈穿過的。這一點,橡皮膏已很清楚地證明了。兇手穿過它們,但卻沒把鞋舌頭拽出來。
“你們試沒試過穿鞋時把鞋舌頭壓在腳背上的滋味呢?這種情況每個人都有機會體驗過。你們一定會立刻感到不舒服,對嗎?你們實在不可能不感到鞋舌頭的位置不對頭。毫無疑問,不管假讓奈怎樣急急忙忙,他也是絕不可能穿上鞋以後,故意留下兩條捲起的鞋舌頭去擠他的腳的。這僅僅是因為假讓奈並沒有發現舌頭卷著。他並不
埃勒里朝辦公桌擊了一掌。
“上個星期我在偵查的過程中不止一次地說過,軟底鞋是一個重要的罪證。果然是這樣。鞋帶上的橡皮膏指出,兇手是一個具有職業習慣的人,他同荷蘭紀念醫院有著某種聯繫,軟底鞋又指出,這是一個女人。
“這是第一條線索,它說明兇手不僅假冒別人,而且假扮異性——也就是一個女人在裝扮男人。”
有人深深透了一口氣。辛普森低聲說:“證據呢?”
警察局長的眼睛裡閃出了贊同的光芒。明欽醫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朋友,仿佛這是第一次同他見面。老探長一聲不吭,陷入了沉思默想。
埃勒里聳聳肩膀:“在結束軟底鞋的線索轉向本案別的部分時,還要提請諸位注意一件事,就是兩隻鞋的後跟,厚度上並沒有什麼差異。兩隻後跟磨損的情況都差不多。它們如果是讓奈醫生的鞋,一個後跟肯定會比另一個磨損得不知要厲害多少倍。因為你們知道,讓奈一條腿跛得很厲害。
“這樣,可以斷定,這雙鞋不屬於讓奈。雖然這一點並不能證明讓奈不是兇手,因為他完全可以故意把別人的鞋扔進電話間去讓我們發現。或者,他穿的也可能是別人那種兩隻後跟磨損程度一樣的鞋。但這樣的假設很不合乎情理。兩隻磨損程度相同的後跟使我們可以很有把握地斷定:讓奈醫生是無罪的。也就是說,有人在冒充他。
“當然,讓奈也可能裝成別的什麼人,這種想法也不止我一個人有過。他可以裝出一副樣子來,就說是別人在假冒他作案,而他自己這時卻在別的什麼地方。
“我一開始就對這一點有所懷疑。假設一下,如果讓奈本人就是兇手,那他完全可以穿自己的那身外科醫生的制服去行兇嘛。如果是這樣,那麼我們在電話間裡發現的衣物就不是讓奈用過的了。可能是他為了故意布疑陣而扔下的。那麼這種情況下橡皮膏和鞋舌頭又作何解釋呢?這雙鞋肯定是有人穿過的啊!剛才我已就此作了證明。還有捲起的褲腳呢?這可是第二條重要的罪證!下邊我還要談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