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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原因是什麼?”
讓奈挺起身子,一把扯下外科口罩,沒有馬上回答。只是向著兩位助手猛烈地搖了搖頭。
其中一位助手領悟了讓奈的形體語言,一言不發地撤走了人工呼吸器。一個表情冷漠呆板的護士拉起白色罩單,打算覆蓋死者那衰老的遺體。讓奈把身體轉向了埃勒里,埃勒里強忍著沒有發問。這時外科大夫的嘴唇猛烈顫抖起來,臉色鐵灰。
“她是被人勒死的。”他囁嚅地說,“天哪。”
埃勒里俯下身查看屍體,老婦人的脖子上殘留著一道又細又深的勒痕。旁邊的小几上放著一截短短的普通鐵絲,上面沾有污血。埃勒里雖沒有去動它,光用眼睛就已經看出鐵絲的兩端已經扭曲,而且被人擰成過一個結。阿比嘉的皮膚呈現死白色,泛著淺藍,已經開始不尋常的腫脹。她的嘴唇閉得緊緊的,眼球突起,整個軀幹僵硬,非常不自然……
通向走廊的門開了,明欽走了進來。
“埃勒里,你的各項要求,我都一一照辦了。”他聲音嘶啞地說,“我委託醫院的總務主任詹姆斯·帕拉戴斯登記所有出入醫院的人。過一會兒他就會把報告送來。我和令尊通過電話,他已經率領手下向這裡來了。區警察分局也將派幾個人過來。”
就在這時,一名警察走進手術室,他朝大廳環顧一圈,徑直走向埃勒里。
“您好,奎因先生。我奉命急速從分局趕來。是您主持偵查嗎?”嗓門很大。
“是的。請你留在這兒待命,好嗎。”
埃勒里四下觀察。觀摩廳里沒有任何人走動。當寧醫生心事重重,深陷在椅子裡沉思。他女兒看上去又蒼白又瘦弱,仿佛馬上就要昏厥過去。手術室里,讓奈醫生走到遠處角落,面壁抽菸。護士和助手們漫無目的地前後走動。
“咱們離開這裡吧,”埃勒里忽然向明欽建議說,“從什麼地方走出去呢?”
明欽指指通向術前準備室的房門:“我該不該——”
“通知道倫夫人的親屬發生意外了,是不是?”埃勒里直截了當地替明欽說了出來,“不行,暫時還不行。我們還有的是時間,到裡面去方便嗎?”
兩人來到通向術前預備室的門前,埃勒里用手抓住門的把手,忽然,他又想起了什麼,迅速轉過身來高聲說:“讓奈醫生!”
外科醫生慢慢回過頭來,跛著腳向前走了一步,又站住了。
“有什麼事兒?”他的聲音很刺耳,不帶感情。
“如果您不離開大廳,大夫,我將非常感謝您,過一會兒我就要和您談談。”
讓奈醫生愣住了,似乎想說點兒什麼,但是,他沒有吱聲,只是緊緊地咬著嘴唇,轉過身去,一跛一拐地又走回自己的角落。
第六章偵訊
術前準備室的格局是方方正正的,只是在它的一端隔出了一間小屋和二個門上寫著“手術室專用電梯”的電梯間。靠牆擺放著幾個普通的搪瓷櫃櫥、臉盆、手術車和一把金屬椅子。明欽在門口停下腳步,叫人再拿過幾把椅子來。
這個要求馬上由護士們完成了。
門關上了。埃勒里靜靜地站在術前準備室中央,仔細向四周打量,環視著這片沒有一絲生機的地方。隨後他扮了個鬼臉笑著說:“我可不能說這間屋子裡會有許許多多的物證。我想,這就是道倫夫人被推進手術室之前曾經躺過的那個房間吧?”
“完全對,”明欽鬱鬱不樂,“我以為,把她送到這兒是在十點十五分前後。如果你也沒有別的看法,那麼確定無疑的是,她當時還活著。”
“有幾個基本的問題得先解決,老朋友,”埃勒里說,“除了她被送到這裡時是否還活著的問題以外。順便說一句,你有什麼根據能如此肯定這點呢?要知道,她當時處於喪失知覺的狀態啊!極有可能她早已被殺害了。”
“這個情況,讓奈應該知道。”明欽叨咕道,“給道倫夫人輸氧氣和注射腎上腺素的時候讓奈在場,當時他在主手術室給阿比嘉檢查得相當仔細。”
“那麼就請讓奈醫生到這兒來一下吧。”
明欽醫生走到門口,輕聲喚道:“讓奈醫生!”
埃勒里聽到讓奈慢騰騰地一拐一拐的腳步聲愈來愈近,忽然腳步停頓了一下,然後變成了有力的步伐,這位跛腳的外科大夫走了進來,挑戰似地瞪了埃勒里一眼:“找我要做什麼事兒呢?”
埃勒里鞠了個躬:“請坐,先請坐。醫生,站著談話不方便,讓我們輕鬆點兒……”
兩人坐了下來,明欽則在手術室門口踱來踱去。埃勒里把兩手放在了膝蓋上,兩眼興味盎然地凝視著自己的皮鞋尖。猛然,他抬起頭說:“醫生,我認為最好還是按時間順序重新來過,也就是說,從頭講起。請您把今天早晨道倫夫人發生意外以來所發生的所有情形,全都原原本本地給我講一講。我對每個細節都感興趣,不知是否是很麻煩?”
外科大夫把兩手一攤,非常不耐煩地哼了一聲:“我的天哪,這個時候你要我做完整的病例報告?我還有許多事要去辦啊——排得滿滿的。我得去下醫囑,還有許多病人在等我去診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