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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警察拉開了大門。
如果說阿比嘉·道倫的被害給醫院帶來一片驚慌,陷入了天翻地覆的混亂。那麼這次讓奈醫生被殺,醫院簡直就亂得完全停擺了,所有的正常工作都應聲中斷。醫生、護士全看不到了。連門衛艾薩克·庫柏也離開了他的崗位。與此相反的是身穿藍警服的警察和便衣警探遍布走廊,尤其在一樓的大門口更多,而此地則因為他們顯得熱鬧異常。
電梯間門敞開著,沒人看管。候診室緊緊關閉著。各診室的門全都上了鎖,辦公室的門也都關閉了,全體醫護人員都被嚇傻了,不敢出一聲,他們被警方隔離了。大樓里空蕩蕩的,顯得很是淒涼。
只有掛著“弗朗西斯·讓奈醫生”牌子的辦公室門口,聚集著一群吵吵鬧鬧的警察。這群人一見走廊里走過來探長、局長、法醫波迪、警官維利和辛普森,頃刻間便走散了。
老探長第一個走進死者安靜的辦公室。史瓦遜緊邁著碎步也跟著擠了進來。他面色慘白,驚恐得臉都變形了。
最後進來的是維利,他輕輕帶上了門。
在這間陳設樸素的大辦公室里,進來的人一眼便看到了讓奈醫生的屍體。他以意外死亡的姿態一頭栽倒在鋪滿文件的顯得凌亂的辦公桌上。
當死神降臨時,這位外科醫生正坐在自己的轉椅上。
如今他鬆弛無力的屍首隨意地伏在桌面上,前胸頂住桌沿,滿頭灰發的腦袋枕在彎曲的左臂上,右臂直伸向前,攤放在玻璃板上,一支自來水筆仍緊夾在指間。
史瓦遜迅速向僵冷的屍體投去了充滿驚懼的一瞥。他輕倚門框,沮喪地低下了頭。
探長、局長和辛普森站在一起,滿腹驚疑地觀察著這間帶來死亡的房間。房間幾乎是正方形的,只有一道門,在場的人都是從那扇門進來的。門通向南走廊,在大樓正門的斜對過兒。室內對著門的牆上,左側有一個大窗戶,窗外是狹長的空空的後院。
門的左側有一張女速記員用的桌子,上面有一台打字機。桌後靠左面牆,並排擺著四把椅子,現在椅子上坐著埃勒里、明欽、皮特和帕拉戴斯。遠處右角落裡放著被害的外科醫生的大寫字檯。寫字檯斜放著,面向外,朝著房間的左前角落。寫字檯後面,除了坐著讓奈屍體的那張轉椅外,別的什麼也沒有。右邊靠牆擺放著一個大書櫃,擺滿了一摞書,並排放了一張大皮椅子。
“法醫,你的結論出來了嗎?”局長以冷冷的口氣焦急地發問。
波迪醫生揉捏著他那已經熄滅的雪茄說:“故伎重演,局長先生,是勒死的。”
埃勒里向前探著身,把手放在膝蓋上,用纖細的手指抓住下巴,他的眼神茫然,似乎很痛苦的樣子:“同阿比嘉·道倫一樣,也是用鐵絲乾的嗎?”
“是的,請您親自看看吧。”
奎因探長慢步向寫字檯走過去,辛普森和局長都跟在後面。
他們在死者的灰發中,發現了一塊很大的暗黑色血跡。
老探長和局長倆人迅速抬起眼睛。
“他在被勒死前,頭部受到了一下重重的衝擊,”波迪醫生試探地解釋著,“用的是很重的鈍器,究竟是什麼,還不清楚。請看,顱後部有一道直接挫傷,部位正好在小腦區。”
“外科醫生被打昏了,這樣,動手勒他的時候,他就無法叫出聲來了。”老探長自言自語道。“後腦勺受到重擊。法醫,你看他在遭到襲擊時,正處於什麼狀態下呢?也許他睡著了。那麼有人從桌子前邊猛擊了他的腦袋一下?或者他正像往常一樣地坐著,那麼行兇的人就必然是站在他的身後邊了。
埃勒里眼睛一亮,但他什麼也沒說。
“看來比較值得考慮的是後一種情況,探長先生。”波迪的嘴上叼著一支熄滅了的雪茄,樣子顯得非常可笑,“那個打他的傢伙,不管是誰,兇手的確是站在桌子後面。問題在於我們發現的時候,屍體的姿勢已經有了變化。他不是這樣向前趴著,而是向後倒在自己的轉椅上。我來給你們做個示範看看。”
波迪向寫字檯走了一步,謹慎地擠過桌角與牆之間的空隙。他站在寫字檯後,小心翼翼然而卻無動於衷地抱住死者的肩頭,把屍體放進轉椅,把屍體的上半身直立起來。
被謀殺的外科醫生的頭低垂在胸前。
“他當時就是這個樣子的,是不是?”波迪問,“是嗎?奎因先生。”
埃勒里張開嘴,機械似地笑了一笑:“哦,哦,是的,差不多是這樣的。”
“這裡,看,現在鐵絲露出來了。”
波迪慢慢抬起讓奈那毫無知覺的腦袋。脖子上露出一圈很細的血痕。鐵絲深深陷進死者肉里,幾乎看不出來。
鐵絲的兩端在頸後絞在一起,扭成了一個結,方法同阿比嘉·道倫脖子上的那根完全相同。
老探長直起腰來:“當時情形恐怕是這樣發生的:他坐在桌旁,有人進來了,走到了他身後,猛擊他的頭部,然後再把他勒死。是這樣嗎?”
“完全正確,”波迪在收拾自己的背包,他聳了聳肩,“我願意以任何名義發誓:腦袋上這一下,只可能從他的身後下手。也就是說,兇手站在被害者身後,站在寫字檯裡面,用手一揮……好,我要走了。攝影師已經來過這裡了,探長,採集指紋的那些人也來過了。到處都有很多指紋,尤其在寫字檯的玻璃上。但大部分指紋都是讓奈本人,或他的女助手——女速記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