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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她輕聲說,朝讓奈認真瞥了一眼,對明欽莞爾一笑,從通往手術室的門走了出去。
明欽隨即輕輕關上房門,他乾咳了一聲,猶豫了一下之後,一屁股坐在了護士剛才坐過的椅子上。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屋裡又一次籠罩著一片沉寂。埃勒里把腳翹在了另一張椅子上,胳膊肘擱在膝蓋上,不住擦拭著夾鼻眼鏡。端坐在那裡又有些煩躁的讓奈掏出了一根香菸,想要把它點燃,卻又在不知不覺間用手指把它揉搓得粉碎。他終於憋不住了,突然間一躍而起:“喂,你聽好,奎因先生。”他怒吼著,“也許您玩夠了吧?您不認為這一切太過分了嗎?您知道得清清楚楚,我根本沒有到過這裡,任何一個策劃謀殺、而且熟悉我的為人和醫院布局的壞蛋,都能夠干出這個勾當。人人都知道我腿腳有殘疾,誰都知道只要我在醫院裡,每天總有四分之三的時間身穿外科手術服。這簡直像女人懷孕一樣誰都看得清清楚楚。噢,老天!”
“是的,從表面看,確實像是有個人在利用您的單純,大夫。”埃勒里一面平靜地回答,一面密切注視著讓奈,“但是,你不得不承認,這傢伙相當聰明。”
“這一點,我並不否認,好吧。”外科大夫嘴裡含混不清地說,“他愚弄了跟隨我多年的普萊絲小姐。路過麻醉室,他還騙過了好幾個人……哼,有什麼好說的呢。奎因先生,您打算怎麼對待我?”
明欽尷尬地連同身下的椅子一起向後挪了挪。
埃勒里的眉毛一揚:“處理?”他不由失笑,“醫生,我乾的這一行是運用推斷分析來解決問題。我是蘇格拉底的門徒,只知道不斷提出問題。所以,對您,我也要問——我知道您會老實說的——演出這幕戲的時候,您在哪兒?又正在做些什麼?”
讓奈挺直身軀哼了一聲:“我在哪兒,您明明知道啊!您親耳聽見了我同庫柏的談話,親眼看見我跟隨他去接待來訪的客人。老天,這些再清楚不過了,您是否有些愚蠢呢。”
“沒錯,大夫。我今天早晨的確特別天真無邪,對這一段發生的事情特別好奇,大夫……您和您的客人談了多長時間?在哪兒談的?大夫,這類蠢問題都是我現在最感興趣的事。”
讓奈不耐煩地回答:“幸虧我離開你們時候看了一下手錶。你要不健忘的話,那時是十點二十九分。我的表一向非常準,外科大夫的表不准還行?庫柏把我領到候診室,我同客人在那裡見了面。接著我又把他帶到我的辦公室。我的辦公室也在那條走廊,幾乎正對著主電梯。我覺得,這就是全部情況。”
“還沒完呢,醫生……您和客人在辦公室里談了多久?”
“大約談到十點四十分,快十一點了。手術時間就要到了,我不得不縮短談話,沒辦法再談下去了。我還得做手術前的一堆準備工作:穿外科手術服,通過消毒滅菌室……因此,等客人一走,我立刻直接到手術室來了。”
“據我觀察,您進來時走的是西走廊的那個門。”埃勒里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
“是的,是這樣。”
“想想看,您把客人送到大門口了嗎?是您親自送他出去的?你有沒有看著他離開?”
“那當然!”外科大夫再次開始憤怒起來,“喂,奎因先生,您為什麼像審訊罪犯似地對待我?”外科大夫又發起火來了,語句聲調拉高,變成刺耳的尖叫聲,脖頸上暴起一根根紅色彎曲的靜脈。
埃勒里走近讓奈,善意地笑著說:“順便問問,醫生,您的客人是誰?既然您對我在所有其他方面都直言不諱,那麼我希望您不反對把這件事也告訴我吧。”
“我……”讓奈的怒容頓時從臉上消失了,臉色也一分一分變得灰白起來。接著,他突然站起身來,挺直腰板,併攏腳跟,抻了抻手術衣,用舌頭舔著乾燥的嘴唇……
猛然一陣激烈的敲門聲從通往手術室的門那邊響起,打雷般隆隆響徹整個房間。埃勒里應聲轉過身來喊道:“請進!”
門外走進一個身穿深灰色西裝、瘦小枯乾的白須白髮男人。他面含微笑,身後跟著一大群身材魁梧的警察。
“你好,爸爸。”埃勒里叫著,急步迎上前去。父子倆緊握著手,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色。過了一會,埃勒里以勉強能為人察覺的姿勢點了一下頭:“你趕在最富有戲劇性的一幕出現。將要由你來經手偵查一件相當有趣、而且又是茫無頭緒的案子,這一定是你所碰到過的最傷腦筋的麻煩之一。請大家一起進來吧。”
他側身閃過一旁,理察·奎因探長一馬當先,以充滿彈性的步伐走在前面,他一邊跨過門檻,一邊回頭招手邀請同事們跟著他進來。他匆匆審視了一下房間,向讓奈和明欽兩位醫生友好地點頭致意,再繼續往裡推進。
“過來吧,小伙子們。到裡面來。”他在發號施令,“這兒的事足夠大家乾的,人人有份。埃勒里,怎麼,你已經著手辦這件案子了?已經解決了嗎?喂,維利,快進來,關上門!這幾位紳士是什麼人?啊,是醫生啊!很不錯的職業……不,利奇,省點力氣吧,您在這間屋子裡是什麼也找不到的。我想,那可憐的老夫人被害時就是躺在這兒吧?驚人,真是太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