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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眾不同的制度,”埃勒里低聲說,“若是工作人員的制服不乾淨,鞋帶系不牢,你們這兒一定要罰款的吧?”
明欽笑了:“你猜得大體不錯。醫院內部規定,所有醫院工作人員都必須穿醫院制服。男人要穿白罩衫、白亞麻布褲和白帆布鞋。婦女則穿用白色亞麻布縫製的制服。即便是門衛,你還記得入口處的那位嗎?也必須全身穿白。電梯工、清潔工、炊事員、技術工人、文書,只要一邁進醫院的大門,就必須穿上標準制服。”
“我的頭都被攪昏了,”埃勒里呻吟道,“快放我從這兒出去吧。”
他們又到了南走廊,眼前是一位身著褐色大衣的高個兒年輕男子,他手裡抓著帽子,正朝他們快步走來。此人發現他們,放慢了腳步,猶豫了一下,接著突然向右一轉,便消逝在東走廊不見了。
明欽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我怎麼把萬能的阿比嘉忘了,”他嘟囔著,“瞧,剛才過去的是她的律師菲利浦·莫高斯。這個人非常聰明,他把全部時間和精力都用來處理阿比嘉的各種事務。”
“他大概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埃勒里指出,“他為什麼如此關心阿比嘉呢?”
“倒不如說是關心夫人那令人一見銷魂的年輕女兒。”明欽冷冷地回答,“他和格爾達情投意合。如果說他們已在熱戀,我是不會感到驚奇的。據說,阿比嘉也以老郡主的姿態,祝福這段浪漫史……好了!我想,整個家族都到齊了……稍等一下!瞧,外科主治大夫也從手術室出來了。早安,醫生!”
第二章混亂
穿褐色大衣的人快步走近北廊觀摩廳休息室,猛烈地敲著緊閉的房門。門裡悄然無聲。他轉動門柄,走了進去。
“菲利浦!”
“格爾達!我親愛的……”
一位亭亭玉立的年輕姑娘,哭得通紅的兩眼裡充盈著淚水,一頭撲進他的懷抱。菲利浦盡力安慰她,柔聲細語地表露自己的滿腹同情,疼愛地撫摩著埋在他肩頭的秀髮。
空曠的大房間裡只有這一對緊緊擁抱在一起的情人。
貼牆擺放著一排長椅,其中一把椅子上放著水獺皮大衣。
菲利浦·莫高斯溫柔地摟著姑娘,輕輕地用手抬起女孩的頭,手指托著她的下巴,看著他的眼睛。
“不要這樣傷心,一切都會順利過去的。這不是什麼嚴重的手術,她會沒事的。別哭,親愛的,我求求你!”
姑娘擦乾淚珠,強作笑容。
“噢,菲利浦!你來了,我是多麼高興啊……我孤零零一個人待在這兒……等了又等……不斷地等。”
“我理解你的心情,”他環視室內,眉頭微微一顰,“其他人呢?在這種時候他們怎麼能扔下你一個人不管?”
“哦,我不知道……莎拉他們,大概,大概在附近……”
兩人走到長椅旁坐下。格爾達·道倫睜大一雙美目,凝滯的眼神直視地板。年輕人本想再找一些話來安慰她,可是終於無言相對。
她摸索著抓住了他的手,身體緊貼著他的胸膛。過了好一會兒,他們倆才走到一張長椅旁並坐了下來。格爾達瞪著她那雙大大的眼睛,雙目無神,緊盯著地板。年輕的菲利普非常想找些話要說,卻不知怎的,就是說不出口。
他們置身大醫院之中,四周是一片寂靜肅穆。儘管醫院裡到處都在緊張忙碌,拯救生命的工作在這裡的每一個角落裡展開,但任何聲音也傳不進休息室,房間裡一片死寂,沒有腳步聲,沒有愉悅的人聲,只有暗淡無光的四堵白牆仿佛從四面八方直壓過來。
“哦,菲利浦!我有點兒害怕!嚇死我了!”
第三章來探訪的人
突然在南走廊出現一個矮個兒、身形瘦小奇特的男人,他直衝明欽和埃勒里走來。雖然沒能正面看見此人的長相,但埃勒里立刻對此人的特徵有了深刻的印象。那是因為那個人看上去頭抬得很僵硬,很不自然,他的左腿有點毛病。走起路來一跛一跛的,總是忽然一下子把體重從左腿移到右腿。
“小兒麻痹症!”埃勒里望著迎面走來的矮瘦男人,頭腦里偶一轉念。
這位迎面而來的矮個子男人身披白色手術罩衣,下穿白麻布褲,褲腳下露出白帆布鞋鞋尖,罩衣上有化學藥品的污跡,其中的一個袖口上還殘留著一道長長的血跡。他的頭上戴著外科手術帽,帽檐向上翻卷著。他一面朝埃勒里他們走過來,一面笨手笨腳地拉扯著口罩的帶子,試圖摘下口罩。
“你好,明欽!一切正常,是闌尾炎穿孔,腹膜炎已經控制住了。真是件累人的骯髒活兒……哦,對了,阿比嘉的自我感覺怎麼樣?你去看過她了嗎?最近一次化驗里的血糖含量是多少?你身邊這位是誰呀?”他說起話來像打機關槍,一連串問話,明亮的小眼睛不停地在明欽和埃勒里之間掃來掃去。
“讓奈醫生,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奎因先生,我的老朋友。”明欽也回答得很快,“著名作家埃勒里·奎因。”
“你言過其實了,”埃勒里說,“醫生,能和您認識我深感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