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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這腳步聲提醒了厲紅,走了一段之後,她站住了,然後象是自言自語地說:“對不起。我不該沖你發火。”
本來她想說“不該向一個死了的人發火”,但是覺得那樣的話又太傷人心。可能她自己很多時候都沒有意識到,鄭之浩已經是一個死了的人,她越來越多地把他當成了一個工具,而不是原先那個帥氣沉穩的鄭之浩。她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在樓梯間碰見他的情景,想起了他那關切的表情,不過她實在想不起己當時對鄭之浩的感覺是什麼,也許會有一點點的心裡波瀾,但可能更多的還是懷疑與猜測。
現在已經完全不同了,鄭之浩成為了她手掌的一部分,成為她無法割捨的一部分,她隨時都可以沖他發火喊叫甚至咒罵而沒有反抗。她知道這對他很不公平,對一個曾經獨立的、有尊嚴的他很不公平,但既然鄭之浩選擇了這條路,好像也就是默認了由此帶來的後果。
她在等他接受自己的道歉,站在那裡沒動。不過她一直都沒有等到鄭之浩的回答。
“生氣了是嗎?”厲紅說,“我知道你一生氣就不愛說話,害怕大家都在氣頭上會吵起來,但是現在我不怪你了。這一切都是我自己願意的,是我自願的。”
厲紅又邁開了步子。可能是四周的寂靜和黑暗,以及夏夜正在降低的溫度,讓她覺得身上冷了起來,她想離開這裡,然後好好的睡一覺,不再去想剛才發生的一切。
“我知道這對你很不公平。”厲紅邊走邊說。她走的很慢,踩著路燈拉下的電線桿的陰影,就象頑皮的孩子非要走在鐵軌上一樣,“我也知道你曾經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可是現在只能窩在一個女人的手掌里。我不知道你有沒有適應現在的生活,也不清楚你會不會有心理落差,但我相信,你還是一個男子漢,你不會對一個女人真正生氣的。”
鄭之浩依然沒有回答。
“我知道你在聽,不回答我也無所謂。”厲紅說,喀噠喀噠的腳步聲再次緩慢地響了起來,“我不象你,我從來沒有談過戀愛,我也沒有和男人如此近距離地相處,很多時候我處理的方法可能不正確,但我想你肯定不會繼續生氣了。是不是?”
快走到路口了,拐了彎之後就會進入一條沒有路燈的小路,厲紅希望鄭之浩能出來陪陪她,所以她在盡力安撫他。
不過鄭之浩還是沒有回答她。厲紅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考驗自己的耐心。
“別生氣了好嗎,我也不怪你,我剛才說那句話也沒別的意思。”厲紅又說道。她站在路口邊,看著黑黑的入口,心裡突然打了個突。
四周太安靜了,靜得怕人,沒有路燈的道路在夜裡黑得如此徹底,就象被人蒙住了眼睛,或是刷上了厚厚的黑漆,完全看不見幾米外的狀況。她站住了腳步,閉住了嘴巴,仔細地觀察周圍的動靜。厲紅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停下來,如果按照剛才說話的思路,她不會太在意這樣的黑路,一頭就會扎進去,但是現在,一旦停下之後,她覺得自己再也邁不開腳步了。
“我是怎麼了……”厲紅自言自語。
“先別進去。”鄭之浩突然說,嚇了厲紅一跳。
“裡面……有什麼東西嗎?”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小心地問。一瞬間他倆的關係又恢復了正常,共同面對不知名的危險。
“嗯,裡面有不正常的氣息。”鄭之浩說,“我吃不准具體的方位,但是……”他停了下來。
“但是什麼?”厲紅不安地問。
“但是這個氣息很熟悉,就是剛才在衛生間的傢伙。它追出來了。”鄭之浩說道。
“什麼?!”厲紅一下子手足無措起來,她後悔自己沒有帶任何照明的設備。
“我們現在別動,觀察一下。”鄭之浩說,沉穩自信的語氣讓厲紅安心,“可能你會看見什麼,但千萬別叫。”
“你說,衛生間裡的那東西,到底是什麼?”厲紅覺得不是很害怕了,輕聲問,“我要是知道是什麼東西了,心裡就不會害怕了。”
“你沒看出來嗎?”鄭之浩的聲音顯得有點驚訝,“你應該一眼就看出來了啊。”
“我看出什麼了?”厲紅說,“我才認識幾個鬼啊!”
“那你也應該認識它啊!”鄭之浩說,“那就是被柳芸剝了皮的傢伙。”
“啊?!”厲紅大吃一驚,“它不是被柳芸吸收了嗎……”
“是,但是柳芸死後,它就成了孤魂野鬼。也許衛生間裡有什麼東西,讓它無法擺脫,不願離去,然後你的出現把它引出來了。”
“那個酒吧那麼多人,怎麼就我把它引出來了呢?”厲紅不解地問。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們接觸過柳芸的指骨。”鄭之浩說,“現在它算是纏上你了。剛才在衛生間裡它差點也要了我的命,因為那裡是它的能量場,不停地吸收我的能量,要不然我早就讓你閉上眼睛了。”
厲紅突然想到剛才在衛生間裡鄭之浩虛弱的語氣,不由得愧疚起來,“可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