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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殺人通緝犯,自然人身安全不能得到保障,警察隨時都可以找到他。早知道今天的下場,當初何必為了幾千塊錢把人活活折磨致死呢。“投案自首吧,這是你唯一的出路。”
“警察局裡也不安全,馬彪就被害死了。我去了,等於自殺啊!”
“馬彪是被害死的?誰幹的?”我一愣,因為報紙上明明說了,馬彪是畏罪自殺。
“姜滿銀。”
到這個時候,我已經確信魯大有是真的瘋了。姜滿銀已經死了三年了,怎麼可能出來殺死馬彪呢?突然,我心念一動,曹長江不是也死了嗎?死了的曹長江可以來追殺我,那麼死了的姜滿銀就有可能去追殺馬彪和魯大有。
可是問題是,如果姜滿銀的鬼魂有這個能力,他為什麼不在三年前就殺死他們報仇呢?
“你遇到了鬼?”我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我也遇到了鬼,並且是姜滿銀的鬼。
我沒有想到,聽了我的話之後,魯大有的反應會如此激烈。他竟然跳了起來,一把抱住我,把我緊緊摟進懷裡。兩個大男人摟抱在一起,樣子一定很滑稽,很怪異,即便是在瘋人院裡也一樣。我看到,站在一邊的韓娟嘴角已經露出笑意,她看我的眼神,就像動物園鐵籠外的看客一樣。
我感到渾身不自在,於是我伸手往外推魯大有。可是這時候,我感覺到了顫抖,一種從魯大有身上傳來的劇烈的顫抖。看樣子,他正處在極度的恐懼中,他似乎把我這裡當作唯一安全的地方了。
雖然對方是一個罪犯,但是我卻無可避免得產生了同情心,我的手僵在半空,不忍心去推開他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幫助我!”魯大有終於抑制不住,放聲大哭了起來。
“先坐下來,有話慢慢說。”總是抱在一起實在令人彆扭,我扶著魯大有,坐在病床上:“你告訴我,我能為你做些什麼?”
“捉鬼,把那個鬼魂抓起來!”魯大有雖然坐了下來,但是依然死死抓住我的衣角。
魯大有告訴我,當曹長江自殺的時候,他正在本市的一家洗頭房內作保健按摩。那是一個面積只有四五平方米大小的房間,只能擺下一張床,燈光很昏暗。按摩小姐坐在他的身上,一粒一粒的解他襯衣口子。
魯大有雖然沒有說按摩小姐為什麼會解他的襯衣口子,但是我卻已經可以想像得出當時的場景。一個警察利用公務之便,去洗頭房找小姐做脫衣服的事情,虧他還有臉說出來。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規矩。大規矩叫做法律,小規矩叫做道德,但是無論哪種規矩,都是人來制定的,因此,就需要依靠暴力讓所人遵守規矩的執法者。然而人都是自私的,往往訂立規矩的人期望別人遵守規矩,而自己卻可以游離在規矩之外。因此執法犯法的事情就不可避免地發生了。
作為一個警察,魯大有經常會以一個執法者的身份去抓那些賣淫嫖娼的人。然而在某些時候,他又會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去嫖妓。我在想,他在嫖妓的時候會不會也亮出警察的身份,那個妓女也許會給他打折,甚至連錢都不敢收。
總之我對這樣的警界敗類是很痛恨的,因此我向一旁挪了挪,看魯大有的目光多了一絲鄙視。
不過魯大有並沒有覺察出我的情緒,依然在敘述著:“那是一個很年輕,很漂亮的女孩子,特別是她的手,很嫩滑很細膩。我之所以看上她,就是因為這雙手。”
這個世界上的確存在著一群審美變態的人,看人不看全面,只看其中一個部分。既然有露陰癖,那麼就會有窺淫癖,既然有人以手為美,那魯有有這個嗜好也就不足為奇了。
“當時我閉著眼鏡,用心去體會從她手上傳來的那一絲嫩滑和溫暖。那的確是一種難以用語言描述來的感覺,太美妙了,我從來沒有這樣順暢過。”魯大有繼續說,臉上顯出一種陶醉的神情。
我皺了皺眉頭:“請你說重點,你這是在浪費時間。”
魯大有急切地說道:“林先生,問題就出在這雙手上,請你耐心地聽我說完,相信我。”魯大有深吸了一口氣,儘量讓自己平靜下來:“我經常去她那裡,每次都會做同樣的事情,當她解開我的第三粒鈕扣的時候,會展開雙手,在我胸前按摩。我喜歡那種感覺,真的,喜歡那種麻酥酥暖洋洋的感覺。可是這一次不同,當她把雙手放在我的胸前的時候,我發覺,我發覺……”
魯大有渾身顫抖了一下,努力把身子向我靠近:“我發覺他的雙手突然變得很粗糙,非常粗糙的那種,就像砂紙。而且,本來很暖和的雙手,竟然變得冰涼冰涼的。我很不滿意,於是我睜開眼睛。可是我看到坐在我身上的那個人竟然已經不是那個按摩小姐,而是……”魯大有的呼吸粗重了起來,好半天說不出那個人的名字。
既然魯大有不說,那麼我就替他說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很容易就猜出了坐在魯大有身上的那個人是誰。我說道:“是姜滿銀。”
“就是他。”魯大有的身體抖動得更厲害了:“當時我並沒有認出他來,畢竟事情已經過去三年了,我早就忘記了他的長相。更何況當時他穿著一件很破爛的衣服,上面還沾滿了血跡,他的臉上黑乎乎的,似乎剛從地底下鑽出來似的。年輕美麗的小姐,一下子變成了一個渾身是血的怪男人,我嚇壞了,一下子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