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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荻……”盧荻睜開眼睛,看見一雙焦急的眼睛,微黑的面孔和挺直的鼻樑。怎麼會是袁飛鷹?盧荻望四周瞧瞧,原來,自己仍然在楊記的客房裡!這個噩夢未免也做得太長太真實了吧!
正文 九 地宮
“生雖可樂,死必不傷。何為眷戀,守此一方……”
飄渺的歌聲反覆迴旋,忽遠忽近,時左時右。盧荻覺得自己胸口宛如被壓上了一塊沉沉的石頭,濃濃的哀怨如同潮水一般襲來。
雪白的牆壁上驀然凸顯出一張女人的臉,沒有眉毛,沒有眼睛,但輪廓卻如此美麗。那張臉翹起嘴角,分明是在對盧荻淺笑。仿佛一道白色閃電,那張臉突然向盧荻箭一般射過來。盧荻捂住臉尖叫一聲,耳旁仿佛聽見一聲輕笑,那張臉已倏地飛上天花板。盧荻從手指縫之間偷偷看過去,只見四面的牆壁中凸顯出無數的女人臉孔,喋喋笑著,紛紛把整個身體從牆中飛出。一群白色的女鬼,妖嬈地在空中亂舞。
臉頰生痛。盧荻定了定神,眼前只有彎彎曲曲的走廊,哪裡有什么女鬼?而一雙大手正重重地鉗住自己的臉左右亂晃。“好痛,放手!”盧荻用力拍打那隻手。
袁飛鷹齜牙咧嘴地收回手,“誰叫你走著走著就一副中邪的表情,杵在那兒發呆?你要再這樣的話……”
“怎麼樣?”盧荻迎著他的目光回瞪過去。剛剛重見袁飛鷹,她還感到一絲微妙的忸怩,因為曾有一瞬間他們似乎靠得很近,她都可以清楚地感到他的心中的迷惘和悸動。但很快,他就恢復到原來亦酷亦邪的神情,一下子便把他們之間的距離又拉到從前的寬度。
袁飛鷹倏地湊到她鼻子跟前,不懷好意地說,“那我就只好抱著你走了。”
盧荻心中微一緊張,袁飛鷹已經大步向前走去了。
楊記怎麼會有這麼複雜的地下走廊?簡直像智力遊戲裡的迷宮。只是,在遊戲裡知道出口在哪裡,可以從出口倒推向入口。但在楊記的地下走廊里,惟有無數的岔路。每一條,都有可能通向出口。每一條,也有可能使他們陷得更深。
袁飛鷹在前面左一折右一拐地帶路,似乎輕車熟路。
“你記得路嗎?”盧荻忍不住問。
“呃……”袁飛鷹語焉不詳地支吾,頭也不回。
“我突然想起一個笑話,”盧荻在他身後大聲說,“有個賊在一家偷了東西,趕快逃跑。因為他跑得很快,所以後面的人根本追不上他。他正在得意,卻發現自己又跑回了那家人的門口,被捉了個正著。知道怎麼回事嗎?原來,他接連向左轉了三次!哈哈,天底下居然有這樣的笨賊!我怎麼覺得,你很像那個笨賊呢?喏,又回到我們的房間門口了。”
袁飛鷹停下腳步,用殺人的目光看著她,黑黑的酷臉居然隱隱泛起紅色。看著他被自己捉弄得狼狽,盧荻覺得有說不出的開心和有趣。她無比純潔地朝他微笑。
“這個走廊很像一個迷宮,我們不妨就稱它為迷宮。昨天來的時候我認真地記了路,我可以保證,我絕對沒有走錯一步!所以,即便是迷宮,也不可能走不出去。但是我們依然沒有走出去,那麼就只剩下一種可能!”袁飛鷹和顏悅色,像是對一個小孩子解釋。
“什麼可能?”
“我既然沒有錯,那就是迷宮錯了!迷宮本身已經和我們來的時候不一樣了。這是一個不斷變幻的迷宮,無論怎麼記憶都沒有用。”袁飛鷹臉上沒有一絲笑容,他嘆了一口氣,又朝前面走去。
“既然沒有用,我們為什麼還要走?”盧荻問。這個迷宮般的走廊仿佛沒有盡頭。
“走下去,就還有一絲希望。而且,”袁飛鷹說,“我忽然覺得你剛才說的那個辦法不錯。”
一直向左轉,在一般情況下會回到起點。但在迷宮裡,卻也不失為一個簡化問題的方法。時間,在單調的重複中顯得如此漫長。絕望,慢慢地在心底凸顯。
“找到了!”聽到袁飛鷹微微興奮的聲音,盧荻抬起頭來。眼前,是樓道口。
“我們可以出去了!”盧荻歡呼。
一個人慢慢從陰影里走出來,朝他們憨厚地微笑,正是阿升!“要走了?”他說。
袁飛鷹不動聲色,“對。阿升,你帶我們出去。”
“好。”阿升點頭答應,慢騰騰地躬著身子走上樓梯。樓梯口上方,有明亮的光線。
盧荻緊緊跟在袁飛鷹身後,心裡鬆了口氣,終於找到回去的路了。然而當他們踏出樓道口時,卻不由目瞪口呆:眼前不是來時的登記櫃檯和狹小店堂,而是一個夢幻般的宮殿,四周是美麗的雕花木樓,而中央是一個圓形的水池。水池中的水仿佛一塊溫潤的碧玉,上面浮起一朵雪白晶瑩的巨大蓮花,那是用玉石雕刻的。
見到此情此景,盧荻腦中頓時“嗡”了一下。她可以確定,自己有生以來從未到過這個地方,但為什麼卻會感到無比熟悉?眼前的一切,美得令她心悸。
痛!心中似乎被一道纖細的箭洞穿而過,盧荻打了一個激靈,恍惚看見前方的玉石蓮花上,有一個白衣飄飄的絕色女子在翩翩起舞。她的容顏如此鮮艷明媚,舉手投足風姿如玉。她不停地旋轉、旋轉,每一次轉過來,那湖水般的眼眸都仿佛在凝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