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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珣沒說話,他也明白,一個醫學世家順順噹噹讀醫學院的孩子,職業生涯總是會有一個時限的。程放(River)能堅持這麼久大概已經是權衡到了最後存著的一點私心。
「我本來就算高齡選手,再加上學業確實不能拖了,冠軍當然我也想要拿到,但是怎麼說……得之我幸,失之我命,那幾年每次和你們這種人打比賽都覺得我真的只是一個凡人……痛苦是痛苦過的,看開也是不得不看開的。」
時珣想說什麼,被River擺手攔住了,「你是最不一樣的,和其他的天才也不一樣。我敢打賭,你除非是身體不行了,否則從來都不會認為退役是一種選擇。」
時珣又一次想要開口,施法還沒開始就被打斷,他無奈地看過去,發現也是熟人,S6冠軍中野的另一位姍姍來遲,梁青Lighting對時珣幅度輕微地點了下頭,「聊著?」
程放喉嚨里應了一聲,「問咱們怎麼捨得退役呢。」
梁青皺眉,目光落在時珣垂著的右手,「手傷?」
時珣扯了下嘴角,「你說得對,」話是對River說的,「我確實沒因為別的事情想過退役。」
他抬起右手,握拳然後鬆開,掌心的傷疤依然是清晰可見的猙獰樣子,「挺難受的。」
梁青沒頭沒尾地說了第三次兩個字,「沒用。」
「你這話聽著和罵人似的,」程放還是帶著笑,眼神又轉向時珣,「他就是想說想多少都沒用,去打就完事兒了,打不了再說打不了的,是這意思?」
梁青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時珣被這種熟悉的互動方式弄笑了,「有時候真覺得你們才剛退役沒多久。」
他想了想,「總之就是強求吧。」
程放抬手拍拍時珣的肩膀,「是啊,你和我們都不一樣,你想要的,無論什麼境地,不能得到,強求就是了,這是你身為天才的特權啊兄弟。」
梁青盯著程放的手,好像忍了忍,還是扯了過來扣在自己手裡,倒是多憋出幾個字來。
「有想要強求的東西,挺好的。」
時珣一直到了晚上訓練結束,和江未遲躺在床上休息的時候,才又把自己的想法拎出來思考。感覺有很多東西還是很難想清楚,從前他會把自己的感情無限地趨近理性選擇,好像也沒有遇到什麼難以克服的障礙。
只是現在的情形是擋在堤壩那一側的誰已經快要滿溢出來了,只要有一點點風,激盪起輕微的漣漪,就會有水流涌過來,然後墜落在堤壩的這一側。
嘩啦,嘩啦。簡單又好像永遠不會停止下來的,無法解讀的聲音。
江未遲縮下身體,蹭著枕頭過來,和時珣額頭相抵。
「很擔心嗎?」
相互貼近的姿勢讓時珣覺得安全,適合相互傾訴,乃至告解,又或者說一些含糊不清的東西。
「小遲……我也說不好。心裡覺得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表達,算是茫然嗎。」
江未遲的手貼附上時珣耳側,他多多少少都能夠理解一些時珣的情緒,但是遠遠不會自負到認為自己可以體會。
這是一場輸不起的比賽。
他們不知道這一年的S賽結束之後,時珣會面臨著怎麼樣的未來和怎樣的選擇。
又是不是沒有選擇。
但是今年除了磨難多些,和每一個不被眷顧、沒有冠軍的年份都沒有任何不同。LN的進化烙印在每一個人的眼中,時珣或者他,沒有一個能夠不受到那種被步步緊逼的感覺的影響。
「今天和River聊了幾句,他說『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我想到現在,還是覺得,我永遠不可能那麼坦然。」時珣的語速比平時要慢上些許,依然在思考。
江未遲知道時珣又在鑽牛角尖,手指點上時珣的唇,「坦然就是好事嗎?」
時珣剛想回答,還沒有開口就頓住了。
是啊……坦然就是好事嗎?強求就是不應該的嗎?就算每天都會把命運掛在嘴邊,說到底,它只是一個空泛的指代詞,抓緊不放應該為人所不齒嗎?
縱然是一場必輸的戰鬥,難道開戰前就應該丟盔棄甲,坦然放棄嗎?
江未遲慢慢仰起頭,同時珣親吻。
「我陪你,能打到什麼時候,就打到什麼時候,一場都不落下,不要巔峰退役,不要光輝謝幕,什麼都不要,我們就打到最後一刻。」
江未遲覺得自己從未如此衝動,又從來沒有這樣冷靜。
強求又怎麼樣呢,就去強求吧!
作者有話說:
程放:我怎麼覺得你在暗示我是個東西?
梁青:我的。
第91章 不期
這是S賽至今耗時最長的一場半決賽,對於比賽版本來說更是難以想像的時長。
每一個小局都消耗了超乎想像的時間,當然,消耗的精力也是成正比的。
第四局結束,時珣抬手搓了下臉,高強度的比賽幾乎讓他的臉都有些僵住了。摘下耳機,江未遲習慣性地拉過時珣的手查看。兩個人沉默地向著休息室走。
前面的一兩局,大家的精神更加亢奮,還會去交流一些想法,到了被LN扳平成2-2的第四局,所有人都非常疲憊了。
BO5對於每一位職業選手來說都是非常大的挑戰與消耗,需要的體力和腦力幾乎是和BO3、BO1無法相提並論的,極大的精神壓力持續幾個小時,所以會更容易出現一些難以理解的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