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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地點點頭,很自然地「勾肩搭背」,讓時珣借力,不至於走得太辛苦。
走到休息室,時珣立刻就被圍起來了。
隊醫、心理輔導師、教練,每一個人都可以名正言順地接過他攬在臂彎里的人,他也就放開手,坐到時珣旁邊。
隊友都各自沉默,輸掉世界賽意味著一個賽季的徹底結束,這種感覺無論經歷多少次都無法當作平常。
當然還會有無盡的謾罵,要被噴到什麼時候才是個頭,也沒有定論。畢竟即使贏了也會被噴成混子玩成梗,輸了自然是墜機詛咒和撕扯的分鍋大戲。
其實漩渦中心的他們沒有那麼多戲,只是沉默罷了。
電子競技,誰能確定地說自己是最強的就不會輸?
也因為這樣無法量化的標準和難以預測的結局,讓職業選手更加看不到盡頭和希望。
在告別世界賽舞台的時候,沒有人比他們更難過。而參與電競觀賽幾乎沒有門檻,職業選手的工作和生活,比賽都呈現在觀眾眼前,而那些背後的日日夜夜、痛苦和努力,在輸掉的時候仿佛不值一提。
或者說,越是努力而沒有成績,也會被罵成魔咒或者毒瘤。
時珣和江未遲,乃至CRE的世界賽魔咒,在S7依然沒有被打破。
即使時珣還是強得讓所有人忌憚,但英雄聯盟不是一個人的遊戲。被噴的最多的是他,而連帶的,江未遲也自然是廢物一個,沒有靈魂、沒有思想的睿智輔助。
噴人的時候也就不用提這不是一個人的遊戲了,「TimeStone這b就是毒瘤沒人反對吧」就完事兒了。
時珣的id很簡單,基本是名字的對譯,「珣嘛,玉,玉就是石頭唄,也沒什麼區別。」
「哎,你們這群沒文化的別搞我啊,查了好久詞典呢。」
結果最後叫著叫著這個有點長的id就成了「二十」,簡單易懂。
只有江未遲才到現在還固執地叫他的名字,「時珣,還很疼嗎?」
打野林風來性格很沉穩,雖然年紀和下路兩個差不多,但日常總是被叫成「林妹妹」。
只見林妹妹嘆了口氣,說道:「二十的傷病真的是個問題,我看著都疼得不行。」
「鍋有各路嘴強王者幫咱們分呢,咱們準備游回去吧。」
上單Soda腦迴路清奇地活躍氣氛,大家並沒有心情接茬。
「也就這一晚上會被噴出銀河系吧,明天還不是NEA和LN專場。我們也會被拎出來嘲就是了,還不習慣嗎兄弟們?」段秋聲翻個白眼,「不要喪氣,我這個石錘菜b中單還沒說什麼呢,你們就不要喪了吧。」
最終氣氛還是無限地沉落下去,自嘲之後的痛苦、無奈,還有茫然,這才是現實。
休息了一會兒,醫生和教練覺得時珣的狀態好了些,才組織大家離開比賽場館。
S7在中國舉辦,倒是省去了之後的舟車勞頓,他們只要從武漢飛回杭州基地就可以了。最難走的不過是從場館門口到大巴車的一段路。
長槍短炮,粉絲的呼喊和哭聲,混亂的夜色和燈火。江未遲時常覺得這種時候像是曝光過度的猴戲舞台,他們要儘可能地展示出自己的悲痛,還要控制著不能司馬臉,有時候哭也是不被允許的。
憑什麼?他們做了什麼,「圍觀」他們的人又做了什麼?這種問題永遠找不到答案。
他不管周圍的閃光燈和聲音,執意拉著時珣的手臂,安靜沉默又面無表情地走過這段路。時珣已經那麼痛那麼難過,江未遲覺得他不必再為任何人表演任何情緒。
終於坐進車裡,時珣先是輕輕鬆了一口氣,然後弓起背脊,把臉埋在掌心。
閃光燈和攝像頭又是劈里啪啦一陣亂閃。粉絲喊著,「二十你不要灰心!你別放棄,時珣!」
江未遲從一旁的袋子裡取出時珣的支撐靠枕,稍稍用力示意時珣配合他動作,把靠枕安置好。然後他想了想,把自己的隊服外套脫下來,折成合適的厚度墊在座椅靠背上,讓時珣能夠放鬆一點。
大巴車終於緩慢啟動,從紅藍的投影和燈光中溶進深重的夜色。
時珣被江未遲拉到肩膀上靠著,他也就從了。
窗外不斷拖著尾巴晃過的燈光一閃一閃地掃過他的臉,長長的眼睫垂落陰影,和隱約可見的黑眼圈混在一起。
他想起今年一直在說的,「LPL無弱旅」,好像從S6奪冠之後,LPL就一勞永逸地獲得了永續希望buff。
即便NEA的冠軍中野River和Lighting都在S7春季賽後退役了,也沒有打破「最有希望的又一年」的預言。
職業選手們或多或少受到了點影響,時珣卻不覺得這是一個多麼好的賽季。榮耀和實力終究是屬於獲得勝利的隊伍,這種競技環境之下,時珣當然不可能會與有榮焉。
而現在,他眼中不怎麼好的又一年也匆忙結束了。
他終於走到了這個節點,或者說,一個終點。
他的傷病已經無法再拖延了,何況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透支消耗。
時珣閉上眼睛,覺得眼眶發熱,燒得他好像要掉下眼淚來。
他要怎麼告別,又如何承受這場告別呢。
作者有話說:
下路組的時間線比中野早幾個月~求收藏海星和關注,謝謝大家的支持呀w。
第2章 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