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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味臭氣飄了起來,小泉敬二發怒了,狂叫道:該死的支那豬,你居然敢把屎拉到我的床上!熊闊海卻心中大喜,楊小菊這傢伙到底是個細心人,他沒有給他們準備吸入效果更強烈的乙醚,必定是因為乙醚的味道太特殊,一嗅便知,不似氯仿這股臭氣,可以造成暫時的錯覺。
為了維持住對小泉敬二的吸引力,他踴身而起,張開大口向對方咬去,卻被小泉敬二一腳蹬在臉上,又跌了回來。也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到,裴小姐居然像只猴子一般靈活地攀到小泉敬二的後背上,她手中的女式皮帽一下子捂在他的臉上,雙腿如藤蔓般緊緊纏在他的腰間。
好哇,聰明的女人,她方才半推半就地讓小泉敬二扯下她的棉袍,原來是為了方便做出這個高難動作,而她一直戴著皮帽不肯脫下,也是為了此時將氯仿倒在皮帽里,然後就可以嚴嚴實實地扣在小泉敬二臉上。熊闊海大喜過望,同時用盡全力去掙脫手腕上的束縛。裴小姐傾倒的那半盞茶水浸濕了他手腕上的羊毛圍巾,毛線遇水後變得很結實,但是,它卻變細了,彈性也增加了。只有自己會染會織毛線衣的巧手女人才能想出這等高妙主意,熊闊海對裴小姐的機智佩服得五投投地。
小泉敬二背著裴小姐在房中亂轉,同時伸手向後去抓她的雙肩,想要用柔道中的“背摔技”將她從頭頂上摔出去。熊闊海認為裴小姐必定是在學日語的同時也了解了日本人的這些手段,她用雙臂箍緊小泉敬二的腦袋,將皮帽扣緊在他的臉上,雙腿纏住他的腰……
裴小姐畢竟力弱,最終還是被摔了下來,而小泉敬二卻現出了沒出息的日本醉漢的原形,腳下好似踩了棉花,口中胡言亂語,顯然他已經吸入了不少氯仿。但他沒有去傷害裴小姐,也沒有向熊闊海衝過來,而是搖搖晃晃地走向包廂門。這傢伙要去找人來幫忙。
熊闊海只感覺心中一陣狂喜,雙手的束縛終於解脫了。他伸手抄起餐桌上的手槍,但因雙腳還被捆在一處,便只能像唱戲的表演跳殭屍一般,雙腳一蹦一蹦地追上大醉的小泉敬二,一把揪住他的衣領,用槍柄在他的頭上猛擊了兩下,然後倆人同時摔倒在地。
他下手並不重,只在小泉敬二的頭上敲出來兩個腫包,沒有流血,接著他在女式皮帽里又灑了些氯仿,拿一條毛巾將皮帽綑紮在小泉敬二的臉上,讓他繼續吸入麻醉劑。
他將耳朵貼緊在門上,能聽到門外的茶房和乘警正在閒扯,顯然小泉敬二方才的那兩個耳光打掉了他們的好奇心。
裴小姐昏過去了,他將她抱到臥鋪上,仔細檢查她的頭和脖子,並沒有傷痕,再湊近她的口鼻嗅了嗅,又用面頰去感受一下她的呼吸,終於發現,原來裴小姐也被麻醉了。她一定是在用雙臂箍緊小泉敬二的時候,也用自己的頭去壓住小泉敬二的頭,這樣以來,她也吸入了不少氯仿。
他倒了些涼茶在她的額頭上,沒有動靜,她仍然睡得很熟。
經過方才這一番廝打,房中弄得很亂。熊闊海撕開床單,編成結實的繩子捆住小泉敬二的雙手和雙腳,然後將羊毛圍巾的一頭繫緊在他的脖子上,另一頭系在了翻板餐桌的鐵架上。有了這個保險措施,也就避免了小泉敬二會像他一樣找到掙脫的機會。
他擔心小泉敬二吸入的麻醉劑過多,就這樣糊裡糊塗地死掉,便解下捂在他臉上的皮帽,又用毛巾塞住了嘴。
下一步,他知道自己不得不面對那個一直在糾纏著他的難題——用哪種方法殺死小泉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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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小姐還在熟睡,熊闊海餵她喝茶,茶水從她的嘴角流了出來。
現在他正面臨著兩個難題,一個是怎樣殺死小泉敬二,一個是如何安全地帶領裴小姐逃走。他為裴小姐穿好棉袍和皮大衣,一旦她醒來之後,他們就必須得立刻行動,因為,他不知道門外的乘警會在什麼時候再敲門,況且,此時離天亮沒有多久了,車到徐州站之前,多事的茶房必定會巴結小泉敬二,給他送早飯來。
小泉敬二也在熟睡,頭倚在通往站台的門上,兩頰上帶著鮮艷的酡紅。用什麼方法殺死這個混蛋呢?這是個頗費思量的難題。
他知道,最簡單的辦法是開槍射擊,但在這裡肯定不行,根本就不能考慮。用枕頭悶死他,或是弄斷他的頸椎?這種辦法太普通,太世俗化了,報紙上經常會有類似的新聞。如果他這麼做了,消息傳回天津,必定要讓那些對他滿懷熱情的“觀眾”失望,因為這種手段只會讓人們聯想到謀奪遺產的逆子,或是戀姦情熱的姦夫。
這樣可不行啊!他不能給黨組織帶來一絲一毫的污點,他必須得讓人們將他看成是一個反抗異族侵略的民族英雄,而他的組織則是由這類英雄組成的團體。
當然了,讓這個刺殺事件在報刊新聞中充滿戲劇性的辦法他不是沒有,正因為他有好幾個這種辦法,所以才費思量。
他找出一條長大的干浴巾,擰成一股粗繩,然後再在一頭系上床單編成的細繩。餐桌上有筷子,板壁上有幾個結實的衣帽鉤,還有兩個衣架。有這些東西就足夠了,他可以用筷子將擰成繩的浴巾塞進小泉敬二的胃中,再將兩隻衣架塞入他的軍服里,給他穿上軍服,系好衣扣,然後像掛大衣一樣將他掛在一隻衣帽鉤上,而系在浴巾另一頭的細繩則可以就近系在另一隻衣帽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