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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固執的,”她說。
那份報告從我的膝上滑落到礫石路上。一聽到這聲音,他們的談話停止了。跟
著,我聽到杜鵑花叢中一陣沙沙聲,然後是漸漸走遠的腳步聲。沒有人為我揀起那
份材料,但是我並不在意。
有太多別的事情讓我思考。
如果當時不是很忙的話,我們本來會對巴魯恩和他的隊員們多加注意的。我們
已經進入南極水域。隨著巨輪快速地向南航行,我們正把黑夜拋在身後,而且採收
工人們正準備著在這太陽終日不落的夏日裡開始連續輪班工作。其他“海鄉”號巨
輪還未抵達,因此我們獨自著手尋找克利耳最富饒的採收區。
當那場危難來臨之時,我正倒班休息。我突然從酣睡中醒來,不知道是什麼干
擾了我。我藉助金屬塊牆壁上透過來的微光向外凝視著,終於意識到是什麼不正常:
那種寂靜。“海鄉”號巨輪進行加工時所發的隆隆聲,到目前為止已鳴響數周之久
的隆隆聲,消失了。“海鄉”號不再捕食。
我不停地按響召喚吉爾的蜂鳴器,直到他拖著腳一臉不高興地走來,因為被吵
醒而生氣。我告訴他我注意到了什麼後,他立刻與駕駛艙聯繫。可是沒有任何回應,
我知道出事了。
匆忙地,吉爾給我們兩個人穿上些衣服後便一起出發了。開始,走廊里空無一
人,令人奇怪。但當我們接近目的地時,我們發現有一群人圖擠在駕駛艙的入口處,
正靜靜地向裡面聽著什麼。看見我們來了,沒有一個人出聲說話。但他們向兩邊移
步好讓我們過去,而且人人表情嚴肅。
屋內擠得滿滿的。當我們費力地擠到前面時,我看到了正在發生什麼事。巴魯
恩站在擺放第二排航海儀的高台上正在講話。他的三名同伴護衛在他身邊。他們都
拿著令我汗毛直豎的黑色機器。我從未見過這種東西,但本能告訴我,那是武器。
當巴魯恩看見我的時候,他停了下來。吉爾強有力地說道。“首領想知道發生
了什麼事。”
“這艘船已經由我指揮了。”巴魯恩以命令的聲音極為威嚴地回答。“‘海鄉’
號巨輪已被謹獻給東方勇士神聖遠征軍。你們都將為那偉大的事業服務,必須絕對
遵行我的命令。我的人已經駐紮防守在每一個關卡;他們會給你們下達任務。”
聽他那口氣,我知道對他來說,我們只不過像蝦兵蟹將般不必放在眼裡。他曾
經謹視我們為強敵,卻發現我們似烏合之眾般軟弱無能。當我環視四周時,我明白
了此中道理。與我的目光相遇的除了慌亂、畏懼和憂慮,再沒有別的神情。在我心
中,怒火如波濤洶湧:難道他們還需要召開一次輿論協調會議才能一致認為這一切
是錯誤的嗎?我抬頭看吉爾,猛地一扭頭以示否決,毫不遲疑且無半點妥協之意。
“首領不同意,”吉爾宣布說,“你沒有經過輿論協調的一致認可。”
一絲微笑緩慢地布滿巴魯恩那張長著黑鬍子的臉。“那麼讓他阻止我。”他說。
一陣沉默。吉爾看著我詢問該怎麼辦。幾縷白髮被汗水沾在前額上。
錯把我們的沉默當做失敗,他雷鳴般笑起來。“你們稱這為首領嗎?”他譏笑
著眾人道。“這個癱在椅子裡的廢物?如果他想指揮,讓他來從我手中把槍拿走!”
我用眼神給吉爾一個信號。“非常好,我們會的!”他說著,並向前走去。在
他身後,眾人像被季風掀起的巨浪般湧上去:霎時,所有的驚恐都不見了。
一聲爆炸巨響使我們吃了一驚。驚慌地喊叫著,人群又退了回來。在我眼前,
一朵鮮紅的花綻放在吉爾的後背上。他緩慢地倒下去,先是一膝落地,然後他喘息
著,發出一陣可怕的沸騰般的聲音,癱倒在地上。
巴魯恩站在高台上,他手中的武器還冒著煙。在一片死寂中,他說道,“還有
人反對我嗎?”
在地板上,吉爾的身體顫動了一下,仿佛那固執的神經在反抗著衰敗的心臟;
然後由中心向外,整個軀體逐漸僵直了。每個人都站開,單留下他一個人躺在那兒,
像是一堆被丟棄的衣服。我想走到他身邊去,但是沒有人來推我。
打了一個命令式的手勢,巴魯恩命令我們解散。有人急轉我的椅子,要把我迅
速地推出去。驚愕於剛才自己的所做所為,我就要消極地服從了,但是門口的一陣
騷亂使我恢復了理智。
有人在所有人正在向外走的時候卻要衝進來。一片爭執之聲——一邊是壓低的
而憤怒的聲音,另一邊是響亮的而好鬥的聲音。
我身邊的那位婦女俯下身好能聽清我要說什麼。“讓他進來,”我命令道。
這句話在人群中迅速地傳了過去,於是他們退步讓里奇特進來。
他醉醺醺的。他腳步搖晃,臉鬆弛得像一隻做得火候不夠的蛋糕。但他只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