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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輪機艙的鑰匙。”
他走後,其他人沒有說什麼。他們並未生我的氣,但卻因未能預料到我會怎麼
做而有些生自己的氣。格雷本把審議員們的官袍收集起來扔回到柜子里,讓他們變
成了普通居民。最後他來到我跟前,跪下來從我脖子上解下我的官袍。
“我猜您是有道理的,”他低聲說。
“是的,”我答。
可我不能說出是什麼道理。
一小時後,我俯臥在游泳池裡,由吉爾在給我按摩我身上那些僵結的肌肉。通
常,這是一種愉快的體驗;可今天由於某種原因,他的雙手那每次按摩都像一把刀
在我那些疲倦的筋骨間腕割。
“你今天很緊張,”他說。
我緊咬著牙關而無法回答。
他停下來在雙手上塗些清香的按摩油。“這麼說,你挫敗了他們要攆走里奇特
的小小陰謀,”他說。
“嗯,”我承認道。
“為什麼?”
以這種俯臥的姿勢,我說起話來很費力。他耐心地等著,直到我說,“我喜歡
他。”
吉爾低聲的笑起來,就像聽著波濤拍打著船體濺起細浪時感到的那般舒服。
“真運氣。”他說。“我也喜歡他。我只希望他能對自己好些。”
這麼說,吉爾也明白、我本該知道的。他一聲不響地又幹了一會兒,最後把我
翻過來。“今天想游一會兒嗎?”他問。
我搖搖頭。“我想……去……”
他看到我很費力,於是幫我坐起來。“你想去哪兒?”
“樹林。”
“噢,不行,你不能去。要下雨了。”
“我不在乎。”
“你會得關節炎的。”
“有你在那兒就不會。”
他嘆著氣拿過我的椅子,把我的胳膊搭在他脖子上,將我抬放進椅子裡。人到
了吉爾這把年紀,纖長的四肢竟能有如此大的力氣,總是令我驚異。
他把我們倆都穿得暖暖的,又都外罩了一件御風暴雨衣。當他推我出去走在走
廊上時,過往的行人不斷投來由於好奇而變得機敏的目光。審議廳里發生的事情傳
得真快。
當我們穿過運動場時,有兩個孩子勸吉爾同意他們替他推推我的椅子。我只能
阻止他們,阻止他們跌碎他們的還有我的腦殼。當吉爾終於把他們攆走時,我相當
地感激他。
雖有吉爾的預言,當我們來到船艦中部那一片片濕潤的太陽豆地塊時還沒下雨。
暴風像披著灰色面紗的送葬者那樣正在離去。但依然是狂風大作,沒有一位園藝人
員在工作。在遠處向著船首那邊的丘陵牧場上,我們能望見一個孤獨的牧羊人,他
正在把一群走遠得過於靠近船體峭壁式灰色邊緣的羊趕回到一處。
我們穿行在泥濘的田野上向船尾走去。在穿過果園的時候,我們在變得更加陡
峭而多石的路上攀行,直到完全通過了耕作區為止。沿著一條路邊鋪滿松針而走起
路來不發聲響的小路,我們登上那座陡峭的石崖。然後,我們終於來到了崖頂,來
到了在風中呼嘯著的冷杉之間,“海鄉”號巨輪上的風景展現在眼前。
我審視著面前這個我所知道的整個世界,在那一刻里,在“海鄉”號上像長著
絡腮鬍子般樹木的高地上。我從未上過別的“海鄉”號巨輪,而且陸地對於我像謠
言一樣不可信。當然,我認為它確實存在……這光潔星球上的一處暫時的污點。
大海的顏色深深的,吐著白沫。但是,站在這個正迎風破浪向南航行的“海鄉”
號上,我們簡直感覺不到下面的隆起地,“海鄉”號正在捕食,它張開巨口吸進浮
游生物,再把它們送入加工車間。在那兒,廢水從突起的船底側部的兩個白色自噴
口排放掉。我們已接近南極水域,但仍觀察不到海上有任何大塊浮冰的跡象。我們
會在克利耳採收特區開始進行夏收,裝滿巨輪貨艙。然後,我們返航到北方,去那
兒出售我們的海莊稼好耕種荒田。
在西部的天空中,太陽正與似一夥怒眼圓睜的暴徒的團團烏雲拼鬥著。終於,
他掙脫重圍,自由自在地在波濤滾滾的海面上鋪出一條金色的路。我凝視著:在金
路邊有一個由金光映襯出的黑點;於是我這才看清了那個闖入者。
“一條船,”我有幾分吃驚地說道。我過了半晌才得出這個結論。那船簡直小
得可笑。
吉爾閒逛著走進了森林;但他一聽到我的聲音立刻走了回來。我把那條船指給
他看。
他朝著太陽眯起眼睛。“一條大陸人的小船。遠離家園。”
我們艄樓上的無線電天線旋轉著,直到把天線上的反射鏡正對著海面上那個黑
點。裡面有人接收到了發射信號。
“什麼陸地?”我問吉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