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頁
「不用了。我家已經裝了。」程芷拒絕了, 原來是上門附帶推銷來了。
拿著單子在記錄的女人把筆從上往下又重新戳到601的時候，她頓了頓, 「對了, 你對門的那個人, 你熟不熟的？下午的時候我們就來過一趟了，屋裡沒有人。我們這邊也還沒有他的聯繫方式。」
「我不是很熟。」程芷搬過來這麼久，印象里之前鄰居是一個有些沉默的女孩子，但是後來好像搬走了, 所以她就不知道現在是誰住進去了。
「沒事，小姑娘，你就幫我們催一催，讓他看一下群里的消息好啦。」
話說到這個份上，程芷也不好再說什麼，就應下來了。
吃過外賣，程芷試著去對面敲了敲門。
敲了幾次門，沒反應。
好像沒人？
程芷等在原地等了一會兒。
當她打算放棄的時候，門開了。
「周洛？」她驚呼出聲。
那人隱在門後，墨黑色的短髮，身上穿著藍色的家居服，即使只露出半邊身子，程芷也能立即認出來。
周洛也根本沒想到程芷會主動來敲門，被認出之後，他神色有些慌亂，本來的迷糊也完全清醒了。
「你怎麼會在這裡？」還是程芷先出聲發問，但她的聲音明顯已然隱藏著怒氣，沒等他回答，她又自顧自地說，「哦，我知道了，你又是來監視我的吧？之前待在身邊監視不夠，現在直接租到我家對門？周洛，你需不需要我把自己綁在你身上啊？這樣你才滿足是吧。」
「不是的芷芷，你聽我解釋。」周洛小聲的辯解顯得很無力，被程芷的語氣刺到，他往後退了好幾步，嘴裡還在呢喃著，「不是的。」他下意識地死死咬緊了嘴唇，直接咬出了血，他都沒有感覺到疼痛一般。
程芷怒極，卻也再說不出什麼，她的胸口微微起伏著，目光一點一點冷下來，最後完全是以對陌生人的口吻對他說，「周洛，我們徹底結束了。」
說完她就轉身想關上門。周洛立時扯住了她的手，不放她走，「芷芷，你在說什麼？什麼結束？」他穿著睡衣堵在她家門口不讓她關門。
他的目光執著地盯著程芷，裡面有股執拗的勁，他想確認剛剛聽到的只是她的氣話，又或者只是他聽錯了。
程芷不理他，狠了心要把門直接帶上。她本以為這樣周洛就會縮手，卻沒想到他紅著眼，固執地就是不肯鬆手，門被砸上的同時，他的手也被門狠狠地夾了一下。周洛吃痛地悶哼了一聲，手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立時紅腫起來。
見狀，程芷徑直往裡走，沒有再搭理他。周洛走進來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裡。
反正心意已決，程芷坐在餐桌前看著手機，任憑周洛怎麼哀求她，都沒有再分出絲毫注意力給他。
周洛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慌過。他的手揪緊了衣角，「對不起，芷芷，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只是想離你更近一點。剛好葉伯給我找到了這個位置。我沒有想過居然就在這裡的。」
見程芷還是一言不發，周洛眼裡氤氳了好久的水霧化為了眼淚，紛紛從臉頰滑落，「芷芷，你不要不理我，求你了。」
又是良久的沉默，周洛緊盯著程芷緊鎖的眉梢，熟悉她如他，他知道她是已然煩躁到了極點。
終於，程芷快速抬起頭，望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枕邊人，「你是不是有一頂白色棒球帽？」
「我……」周洛沉默的幾秒，在程芷眼裡已然是默認。
沉沉得嘆了一口氣，程芷似想要嘆出所有的鬱結，她的語氣重新恢復淡淡的，「請你離開我家吧。就現在。」
她話音剛落，周洛突然很重地一聲筆直跪在了地上，低著頭不說話。
程芷被這突然的變故氣笑，「周洛，你這是做什麼？」
「我不走。」周洛仿佛賭氣似的，跪在地上不肯起來。
程芷也沒打算扶他，「周洛，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很招人煩。」她的語氣平淡卻像刀子一樣一刀又一刀凌遲著周洛的心臟。
「芷芷，」周洛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已經澀得不行，「已經討厭我了嗎？」後面那句話他幾乎是以自言自語的音量說的，但程芷還是聽清楚了。
「你再不回去我只會更討厭你。」程芷狠了狠心，她不能再這麼心軟下去了。她討厭優柔寡斷的自己。她的心底已經做好了他病發作給他叫救護車的準備。誰知周洛聞言立時動了動身子，臉色灰白卻仍在強撐著。
由於身形不穩，他險些摔在地上，好不容易起身後，他馬上踉踉蹌蹌地跑了出去。
程芷說完也沒有想像的那麼輕鬆。想了想還是給葉柏打了電話，「葉經理，對不起，我發現我和周洛，真的繼續不下去了。我今天和他徹底說了結束，我擔心他會想不開，所以能不能麻煩您過來？」
電話那頭，葉柏良久未言，最後嘆了一口氣，「是這孩子沒緣分。我會馬上過去的。」
周洛進屋之後就把自己一直鎖在房間裡，任憑自己陷入一片黑暗中。
他在懲罰自己。
蔓延的黑暗一點一點吞噬了他的心，隱藏在腦海最深處的暗黑記憶一下都涌了過來。
所以當葉柏用鑰匙打開門之後，打開燈就發現他臉上全是眼淚，那雙漂亮的眼睛是觸目驚心的紅。
看到是葉柏，周洛所有的剛升起來的驚喜就像氣球一下被刺破了，帶著濃重的哭音，「葉伯，她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