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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有一幅畫吸引了他的注意。大片大片成群的覆盆子掛在快要被壓彎的枝頭。最讓人感到窒息的是它們的顏色均是黑色,看起來頗為陰森。
翻到畫冊的後面部分還是一片空白,顯然主人還沒有畫下去。
那天後來等周洛回去後還是震撼於那副覆盆子,特地又查了後才知曉,覆盆子的花語竟是反抗和叛逆。
那本畫冊的每一頁最後也都被他暗暗拍了照,後來等程芷那屆畢業後,他只能靠簡訊和她聯繫,發過去卻又只能得到她寥寥數字的回覆的時候,他還會每天翻出那些照片聊以慰藉。就好像那樣他就能讀懂她當時的想法,離她的世界更近一點。
後來的他還後悔那段時間沒有想到撕下一頁偷偷留下來。那麼多畫,她應該不會發現少了那麼一張吧。
在他們的高三,當別人都在繁碌地忙著備考做卷子,周洛卻在閒暇之餘拿起了鉛筆塗塗畫畫著山水,他發現這樣可以讓他躁動的心變得很安靜,就像在經歷她經歷過的一切。而他的這番行為也讓老師同學還以為他要突然改走藝考的道路。
周洛回過神。程芷已經勾勒完了大致的形狀。不再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山水,而樣子看著像小雛菊。
輕輕地在她身邊坐下,盯著她認真作畫的側臉,胸口逐漸被一種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覺填的滿滿的。
周洛伸手幫程芷把一縷調皮的髮絲撩至耳後,隨後也拿起了一支畫筆。「我可以幫你一起畫嗎?」他用氣音在她耳邊問。
程芷不是很信任他的畫技,卻還是同意了,輕聲說,「你小心點,別給我搗亂。」
周洛得到應允,歡快地就開始動手,他的下筆卻是極為小心,順著程芷勾勒的形狀慢慢地描摹。
程芷觀察了一會兒周洛,見他還真的有模有樣的,微微有些驚訝。不過他確實讓她省了一半的功夫。
兩人就這樣互不打擾地一起畫著同一幅畫,他們的手有時還免不了會挨在一起,成了旁人眼中一道甜蜜的風景。漸漸地他們身後也吸引了兩三個人駐足觀看。
高中時幻想的場景夢想成真,周洛好似嘗了一口蜜,畫的更為細緻投入了。
兩人一起協作很快到了上色環節。
程芷和周洛正好同時想去拿同一支彩鉛,他們的手倏然就握在了一起。
身後人小聲的起鬨驚醒了兩人,他們這才發現身後已然聚集了幾個人圍觀。
程芷裝作鎮定,率先放開那支彩鉛,轉而去拿了別的,雖然都這個年紀了,她不至於臉紅,卻也明顯不能像剛剛那樣集中了。
見狀周洛湊到她耳邊,「沒事芷芷,你就當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他指著畫上的雛菊數了數,一共有十朵,「你給這邊五朵上色,我來這邊五朵。」
「好。」
分工之後,兩人漸入佳境,一齊忽略了身後輕微的談論聲。
他們畫的是黃白相間的小雛菊。兩朵黃色的雛菊之間夾雜一朵白色的雛菊。
上色沒有花太久時間,畫完整幅畫大概用了三個小時。程芷從安靜的氛圍里回過神這才感覺到腰酸背痛。
此時他們身後只剩下了一個戴著眼鏡顯得儒雅的中年人,他仔細盯著他們的畫看了看,「兩位之前學過繪畫嗎?」
「自學。」周洛率先回答。
程芷怔愣了一下,也回答說,「就之前自己隨便畫著玩。」
「我是這個畫室的老師,我覺得你們倆都是有天分的。有沒有興趣來學?」中年男人的目光看著周洛,又轉移到程芷身上。
見兩人都沒說話,他笑了,「你們是不是覺得我是為了畫室招生才這麼說的,我以為你們也是聽說過渤海畫室的名號才過來的。」
周洛是聽說過預約有些難,晚上只開放二十個位置。不過他找的是親戚的一個叔叔,很快就給他預約好了。程芷就是一點沒有了解過了。
「你現在的水平雖然只是比入門的新手好上一些,但正如這副小雛菊的花語是希望,正如繪畫從什麼時候開始都不晚,都有希望。但任何事難的都是堅持兩個字。」中年男人似乎看出程芷心中所想,在她身後說了這麼一句話。
周洛心裡清楚中年男人沒必要為了招生說出這麼一番話,他是看出了程芷對繪畫的熱愛,因為只需要稍微留意一下就能發現剛剛來的有些人的畫他壓根沒去點評。
「謝謝老師,我們再考慮一下。」周洛看出程芷的猶豫,拉著她起身告辭。
走出小區,程芷舒展了腰身,抒出一口濁氣,稍一抬頭,就看到了一輪皎潔的明月。她靠在江邊的欄杆上,「我們停下歇一歇吧。」
「好。」周洛順從地背對著她,雙手撐在欄杆上。
此時正值錢塘江潮水漲潮的時期,遠處的白線逐漸拉長,浪潮一下激起了一米多高的水花。
兩人聽著潮水的拍打聲,享受了一會兒靜謐。
「芷芷都不好奇為什麼我會知道你喜歡繪畫嗎?」過了會,周洛等不到程芷開口,主動問她。
「嗯,剛開始確實挺驚訝的。我沒有和任何人說過。」程芷輕輕地在他耳邊說。
周洛聽了這句話確是忍不住彎了彎唇角,「包括陸嘉奕?」
「他不知道。」
程芷很快地否認讓周洛嘴角上揚的幅度更大,他的眼裡閃著星星點點的光,「那你想知道我是怎麼知道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