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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芷姐, 你就不怕受挫嗎？」林岸的眼神帶著些探究落在程芷身上。能在財務科工作的，一般專業都是對口的，如果現在選擇改變人生的方向, 那就意味著拋棄過去的一切功績，從頭開始。

　　  程芷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而後微微抿唇笑了。「晚上我請客吧，算是一個正式的告別。」

　　  「我去！」馬上有人附和。

　　  「我也去！阿芷姐請客怎麼能不去。」大多數人都積極地回應。

　　  程芷臉上的笑意加深，「那我先走了，不打擾你們工作。晚上我訂一個樓下尚品的包廂，你們下班就可以過來啦。」

　　  「必須來！阿芷姐拜拜。」

　　  只有林岸盯著程芷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程芷走出大樓，心頭不自主地浮現剛剛林岸的問題, 她自然怕會受挫，但是她更怕碌碌無為，更怕為著柴米油鹽麻木地奔波一輩子，更怕明明還年輕卻不能為自己喜歡的事物去拼一拼。

　　  預訂完包廂，她改變方向轉而去了畫室。

　　  熟門熟路地來到畫室，程芷輕手輕腳地找了個座位坐下。

　　  今天不是休息日, 所以現在畫室沒有什麼人。

　　  畫室老師看見她走了過來, 沖她打招呼，「你來啦。上次的畫我給你裱在牆上了, 你看到了嗎？」

　　  程芷順著他手指著的方向望去, 發現牆上一排畫中, 自己上次的畫被裱在很精美的畫框裡。畫上的水彩已經整個幹了，近處的窮山惡水、山重水複與遠方被寥寥幾筆勾出來的幾簇柳暗花明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營造的意境隱隱約約象徵著幾分希望。

　　  「謝謝您的鼓勵。」能被裱在牆上的畫自然都是精美絕倫，畫技相較而言比較高超的。程芷知道自己的水平還沒有那麼高, 這是老師對她的一種鼓勵。

　　  老師背著手站定在畫前又誇讚了幾句，「還是很有靈氣的，也有很多進步空間，繼續加油吧。」

　　  程芷含笑點頭，而後開始醞釀著畫一副新的畫。距離第一次來這家畫室也快要過去小半年的，她林林總總把技巧學了個一半，估計再有個幾個月，就能差不多學完。

　　  但僅僅是這樣還是不夠的，她還需要去考證提升自己。

　　  而她的長遠目標，是開一間屬於自己的畫室。她都想好了，從畫室的地理位置，再到每一個裝潢布置，都由她自己經手。

　　  程芷全身心投入地畫了好幾個小時，一點都沒有感覺到疲累。只有當她停下來活動肩膀時才感到渾身酸痛。

　　  她這次的靈感來源於一部小說，一位新晉女作家連曼的《簡》。小說前半段走的都是輕快活潑風，文字透露著浪漫，描述了一個自小無父無母被拋棄在林中長大的少女，愛上了一位來林間採風的年輕攝影師。那位攝影師給她拍了許多的寫真，其中包含大膽露骨的，還會給她編花環，兩人同進同出。沒有和世人怎麼接觸過的少女自然情竇初開。可惜的是沒有接受過教育，不懂人情世故的少女，自然看不透攝影師皮囊里藏著是怎麼樣炙熱瘋狂的心。攝影師答應少女帶她去城市裡看看，而後卻將少女私藏起來。一輩子都沒有讓她離開過自己的視線。最後結局的轉變卻很突然，生下孩子以後，少女臥軌自殺了。

　　  小說結尾是攝影師飽含瘋狂的愛意的一句話。

　　  她是林間晨曦的一顆露珠，本該被好好呵護觀賞，是我自私地採擷了去，渴望著私藏一生。

　　  這句話很觸動程芷。於是有了她手下的這幅畫的雛形。一個年輕男人和一個圍著草裙的少女各自站在林間兩條完全相反的交叉道，少女要往林中深處的小木屋走，而年輕男人察看著相機里滿滿的照片，顯然打算離開林子，他們的人生就像兩條平行線，永遠不會交集。

　　  少女本就不該被打擾。

　　  她是林間的精靈，自由散漫慣了，不該被束縛，也沒有人能束縛住她。

　　  那樣的結局，倒不如兩人從開始就錯過。

　　  不知不覺，畫室老師站在她身後，「這次的畫風怎麼這麼陰暗壓抑？孕婦應該畫點積極開心的。」

　　  「想畫就畫了……」程芷不好意思地笑笑，「下次注意。」

　　  剩下些細節，她打算下次補，和畫室老師告別之後，她拿出手機一看，已經是晚上五點了，這才想起自己還訂了包廂請人吃飯。

　　  回復了周洛的消息，告訴他晚上不用給她做飯，程芷起身打車去尚品。

　　  來的也就先前關係好點的三五個人，因為她訂的是五六個人的小包廂。

　　  她過去的時候，裡面已經熱鬧得不行，「阿芷姐，你可算來了！」

　　  感受著熱鬧的氛圍，她也跟著笑，「我讓服務員上菜。你們晚上儘管吃。」

　　  隨便找個位置坐下來的時候，有些灰暗的燈光下，她看清了角落裡坐著的陸嘉奕，他也正好望向她。

　　  兩人均是一愣，程芷若無其事地打招呼，「你來了。」

　　  「嗯。」陸嘉奕應了一聲之後，不知道說什麼，最後澀澀地開口，「為什麼想辭職了？」

　　  其實他明明想問的是，她最近怎麼樣。

　　  自從上次從她家回去之後，他還在控制不住地掛念著她。他做不到和她一點也不聯繫，做不到把這個陪伴了他幾乎整個青春的人從心裡眼裡整個去除掉，所以，他想著，如果能夠以朋友的身份留在她身邊，也是一種慰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