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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第二道門開啟時,雷根出現了,他邊點頭邊跟隨其他犯人緩緩前進。現在起,亞瑟不再有權控制了。到了這地方,雷根知道一切必須由他來負責安排。在未來的兩年至五年裡,只有他有權決定誰該出來。當身後的鐵門關上時,傳來一陣沉重的轟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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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1)
雷根發現利巴嫩監獄比孟斯菲感化院的環境還要好,這兒比較新、比較乾淨,而且光線也很明亮。在第一天的環境介紹時,他聆聽有關監獄作息規定、監獄學校以及各項勞務說明。
一位有巨大下巴和足球員頸子的高個兒站了起來,雙手交叉,左右搖晃。
「好了,」他說:「我是李奇隊長,你們都自認為是角頭大哥?現在起,你們由我管轄,無論在外面混得如何,如果在這兒不規矩,可別怪我打爛你們的頭,去他的什麼公民權、人權,還是嘮什子權利。在這兒,你們什麼都不是,只是一團爛肉。罩子放亮點兒,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他教訓了十五分鐘之久。雷根認為他只是唬人,給新進囚犯下馬威,沒什麼大不了。
雷很注意到那位瘦弱戴眼鏡的心理醫師,他的話也是如出一轍,「現在各位已經不是什麼人物了,只是囚犯沒身份、沒人在意你們,也沒人注意你們的存在,你們只是名不見經傳的犯人。」
當這矮男子不斷羞辱他們時,有些新報到的囚犯已經按耐不住,開始反言相譏。
「你他媽的什麼東西,憑什麼告訴我們這些!」
「你哈拉什麼狗屎?」
「我不是犯人。」
「你是瘋子。」
「媽的,去死吧!」
雷根看見大夥在言語上不停反唇相譏,他覺得那心理醫師是故意這麼做的。
「看吧。」心理醫師說,並且指著大家,「看看發生了什麼事,難怪你們無法在社會裡生存;只要一有壓力,你們就不知如何控制自己,只會用尖酸粗魯的字眼互罵,你們必須在牢房裡學習如何調適自己,將來才可能重返社會。」
當大伙兒知道這位心理醫師只是在上課時,彼此便相望會心一笑。
走在主通道上,牢房裡的老犯人嘲笑每一位通過的菜鳥犯人。
「嗨!看這兒,菜鳥!」
「嗨,下流胚,待會兒見!」
「那小子長得不賴,是我的!」
「嘿!是我先看見的,是我的女人!」
雷根知道他們指的正是自己,他用冷酷的眼神望回去。當晚,在牢房裡,他與亞瑟討論。
「這兒由你負責,」亞瑟說:「但我必須告訴你,這兒許多笑話和戲謔只是他們排解壓力的放鬆舉動,讓眾人發笑罷了。你必須清楚認出誰是監獄的小丑,誰是真正的危險人物。」
雷根點點頭,「我也正這麼想。」
「我有另外一項建議。」
雷根半帶微笑聆聽──聽亞瑟提建議而非下命令,實在是很有趣的事。
「我注意到除了警衛之外,那些身穿綠色制服的囚犯是唯一被允許在走道上行走的人。申請工作時,或許我們可以要亞倫申請監獄醫院裡的工作。」
「理由是什麼?」
「如果能擔任醫生的助手,多少都比較有安全上的保障──尤其是對那些孩子們而言。你知道嗎?在監獄裡和醫生有關係的人比較受尊敬。因為每個人都知道,某一天他們可能需要接受醫療。醫院的工作我駕輕就熟,讓亞倫負責和外面的人溝通。」
雷根同意這是個好點子。
隔天,當獄方與新進囚犯談到過去的工作經驗與專長時,亞倫說他希望能在監獄醫院裡工作。
「你受過訓練嗎?」李奇隊長問。
亞倫依亞瑟指示的回答:「我服役時曾在大湖海軍基地的藥劑學校附屬醫院工作。」這也並非一派胡言,亞瑟是自己進修學習的,他並未說自己是以醫學生的身份接受過訓練。
隔周,監獄醫院的施海利醫生要求見比利。當亞倫走在寬闊的走道上時,他發現利巴嫩監獄的建築結構就像一隻巨大的九腳蟹;中央的走道上有許多辦公室,各條走道朝不同的方向延伸。到達醫院時,亞倫站在由一面強化玻璃隔出的等待室中等候,兩眼注視施海利醫生。他是一位花發的年長者,慈祥、紅潤的臉龐和溫暖的微笑。亞倫注意掛在牆上的畫。
最後,施海利醫生揮手要他進入辦公室,「我聽說你曾在檢驗室工作。」
「我一生的理想就是成為醫生,」亞倫說:「我想,在偌大的監獄裡,或許您需要一位能從事血液與尿液檢驗的助手。」
「以前做過嗎?」
亞倫點點頭,「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可能我已忘了大部份,但我可以學習,我學得很快。正如我說的,將來我離開之後,希望能從事這個行業。我家裡有許多醫學書籍,我曾自修過,我對血液學有特別濃厚的興趣。如果您願意給我這個機會,我會非常感激您的。」
他可以感覺施海利醫生對他連珠炮的話語並無多大興趣。他試著找出其他方式來引起施醫生的興趣。「那些壓克力畫真的很不錯喲!」亞倫說道,並迅速望了牆壁一下,「我比較喜歡油畫,但畫那幅畫的人一定是個行家。」
施醫生的臉色變得比較有興趣了,他說:「你作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