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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比利快五歲時的某天早上,他走進廚房,踮起腳尖想從廚架上拿洗碗布;突然間,廚架上的糖果罐摔到地上,他試著將破碎的罐子粘回去,但為時已晚。聽到有人進來時,不禁全身發抖,因為他不想受罰,也不想受傷。他知道自己做錯事了,但不想知道將會發生什麼結果,更不想聽到母親對他的訓斥,於是閉上雙眼入睡……
《蕭恩》睜開眼睛,看了看四周,只見地板上全是糖果罐的碎片。發生了什麼事?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一位漂亮的女士走了進來,只見她朝這兒怒視,嘴巴一開一閉的。但是他聽不見任何聲音。她用力搖他,不斷的搖,他仍然聽不見任何聲音。後來,她甚至用食指戳他的胸部,臉都漲紅了,嘴巴還在動。他不知道她為什麼對他那麼生氣。她把他拖進房間,將房門關上。他只是安靜的坐在那兒,心想不知待會兒會發生什麼事。然後又睡著了。
當比利醒來時,心中期待因打破玻璃罐子必然降臨的鞭打,但處罰並未出現。他是怎麼回到房間的?無論如何,反正他已經習慣了。當他在某地時,只要閉上眼睛,然後再張開眼睛時,便會發現自己所處的時間變了,甚至連地方也換了。他以為這是每個人都會有的現象。到目前為止,他發現常有人叫他騙子,並且會為了一些沒做過的事而懲罰他。這次則相反,他做錯事了,醒來時卻未受罰。他心想,不知母親什麼時候才會處罰他,這種感覺令他很緊張。那天,他一直待在房裡不敢出來,只希望傑姆儘快放學回來,或是能再見到那位玩玩具兵的黑髮小男孩。他眯起眼睛,希望能看見小男孩,但什麼也沒發生。
奇怪的是,他再也沒有孤單的感覺了,每次只要感到很孤單、悲傷或無聊時,只需閉上眼睛即可。當他再度張開眼睛時,就會在不同的地方出現。有時,陽光如果太刺眼,他也會閉上眼睛,醒來時已是夜晚時分了,有時候則正好相反。其他時間他會與凱西或傑姆玩耍,但是偶而一眨眼,又變成一個人坐在草地上了。發生這種情形之後,手臂上有時會出現紅色的捏痕或是一種被打了一巴掌的疼痛感。
令他高興的是,再也沒有人會處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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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桃樂絲與陳迪克破鏡重圓的時間只有一年,最後還是分手了。她在蘭開斯特的鄉村俱樂部找到服務生的工作,同時還在酒吧里唱歌維持生活。她將小孩送到俄亥俄州塞拉維市的聖約翰學校。一年級時,比利的日子還不錯,修女們無不稱讚他的繪畫天份。他素描動作很快,以他六歲的年級而言,對於光影、色彩的掌握確實有些奇特。到了二年級,史蒂芬修女認為,他必須只能使用右手寫字畫畫。「魔鬼在你的左手,比利,必須將它趕出來!」他看到她拿起長尺,於是閉上眼睛……
蕭恩張望了一下,只見一位身穿黑裳和漿過的圍裙的女士,手上拿著長尺向自己走來。他知道自己來這兒是要接受懲罰的,但為什麼?她的嘴巴在動,不知她在說些什麼,只是一臉無辜的表情望著她那張因生氣而漲紅的臉。她抓起蕭恩的左手,並將長尺高高舉起,朝手掌心痛打幾下。
眼淚不禁如泉涌般流下。反覆思索,為什麼自己又要為沒做過的事而受罰?這不公平!
蕭恩離開時,比利張開眼睛,史蒂芬修女已走開了。他看看左手掌上的條痕,有火焚的刺痛;臉上似乎也有些東西,用手去摸,才知道是淚水。
雖然傑姆只大比利一年又四個月,但他永遠不會忘記比利在七歲那年的暑假蹺家之事。他們先打包一些食物,比利要他準備小刀和衣服,說是出去探險。比利還說,他們回來時會一舉成名,帶回財富。他對比利的計劃與決心十分心動,於是同意與他一起行動。他們背上行李,溜出家門,經過市中心,到達四處長滿苜蓿的田野。比利指著田野中的五、六棵蘋果樹,說那是吃午餐的地點,傑姆一路遵從他的指示。
當兩人坐在蘋果樹下,邊吃蘋果邊討論往後的探險時,傑姆總感覺似乎要颳大風了,這會兒蘋果紛紛從樹上掉落下來。
「嘿!」傑姆說道,「暴風雨快來了。」
比利環顧四周,「你看那些蜜蜂!」
放眼望去,田野里全是發出嗡嗡聲的蜜蜂。「糟糕!我們被包圍了,蜜蜂會把我們螫死,我們完蛋了!救命呀!救命呀!」傑姆高聲大叫,「快來救我們呀!」
比利迅速收拾了一下,「走來的路上並沒有蜜蜂螫我們,所以最好還是沿著原路走──但要用跑的。出發吧!」
傑姆停止了吼叫,跟著他跑。他們越過田野,一路奔回大馬路,果真未被螫傷。
「你的反應很快嘛!」傑姆說。
比利凝望漸暗的天空,「天要變了,今天就到此為止。我們回家吧!但絕不可說出來,這樣以後我們還有機會出來。」
回家的路上,傑姆心中暗想,自己為什麼會聽任比利的領導呢?那年的暑假已近尾聲。他們到塞拉維附近的叢林中探險。來到哈吉溪時,有一條繩子從樹枝上垂吊至水面。
「我們可以盪過去!」比利說。
「讓我先試。」傑姆說,「我是大哥,我先過去,如果安全,你再接著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