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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倫興奮得點頭。
隔天,亞倫到美術教室,那兒到處都很忙碌,只見一群人忙著製作絹網、練字、照相和印刷。幾天來,身材瘦小、脾氣倔強的萊納先生偏著頭看亞倫,亞倫似乎對教室內的忙碌景象不為所動。
「你喜歡做什麼?」萊納問他。
「我喜歡畫畫,尤其對油畫很在行。」
萊納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始起頭看他。「在這兒沒有人畫油畫。」
湯姆聳聳肩,「我想畫。」
「好的,比利,跟我來,我想我知道該從哪兒為你找到晝具。」
湯姆的運氣很好。吉利柯西監獄的油畫課程正好結束,於是送來一些油畫顏料(畫布和畫架。萊納先生幫湯姆擺好畫架,然後告訴湯姆可以開始動手作畫了。
半個小時後,湯姆拿了一幅風景畫給萊納先生。他嚇了一跳,「比利,我從未見到有人畫得如此快,而且還畫得這麼好。」
湯姆點點頭,「如果我想完成任何事,我必須學著畫快一點。」
雖然油畫不在計劃中,但萊納先生知道比利只要手中握著畫筆,情緒就變得十分平靜。因此,他允許比利從星期一到星期五,可以畫所有他喜歡的畫。囚犯、警衛和其他行政人員,無不讚賞湯姆的畫作。他畫了許多幅,與別人以物易物,這些畫作的署名是《密里根》;其他畫作則是為自己而畫的。當桃樂絲或瑪琳來探監時,獄方允許她們攜出那些畫。
施海利醫師常到美術班教室探視,他向比利請教如何作畫。湯姆教他如何處理風景、如何畫石頭,讓那些石頭看起來像在水裡。施醫師甚至利用周末休假,帶著比利離開牢房,兩人一起作畫。由於他知道比利厭惡監獄裡的食物,所以便為比利帶來潛艇三明治和起司熏鮭魚圓麵包。
「我希望能在自己牢房裡作畫。」某個周末,湯姆告訴施海利醫師。
施醫師搖搖頭,「如果是兩人房,這就行不通,有違獄方的規定。」
但是,這項規定過不久就不適用了。數日後的某夜,兩名守衛來到牢房將比利搖醒,因為他們在比利的房間發現大麻。「不是我的,」湯姆告訴他們,他很擔心守衛不相信他的說詞而再度將他送進單人特別房,但是,當守衛審問另外一位同房囚犯時,那囚犯竟招認大麻是他的,因為他非常怨恨他妻子離他而去。這位囚犯隨即被送進隔離牢房,只留下比利一個人。
萊納先生與摩雷諾副主任商量,在其他囚犯尚未進來之前,不妨先讓比利在囚房裡作畫。摩雷諾同意了。因此,每天美術課下午三點半下課後,比利可以回到牢房繼續作畫直到上床睡覺為止。時間過得很快。
然後,有一天,有個警衛說,就快有囚犯搬進來了,於是亞倫走進摩雷諾的辦公室。
「摩雷諾先生,如果您讓其他人與我共室,我就無法再畫畫了。」
「是嗎?那你可以到別的地方畫嘛!」
「可否容我向您說明一些事?」
「稍後再過來,我現在很忙。」
午飯後,亞倫從美術教室帶來一幅湯姆剛完成的油畫,摩雷諾盯著那幅畫。「是你畫的?」他問道,然後提起畫作,欣賞這幅深綠色的風景;在畫裡,有條河流曲曲折折地流向遠方。「嗯,我也想擁有這麼一幅畫。」
「如果你同意我可以在牢房裡作畫,我就畫一幅送你。」亞倫說。
「呃……稍等一下,你會為我畫一幅?」
「而且免費。」
摩雷諾叫來助理,「卡西,把新囚犯的名牌從威廉.密里根囚房前的名牌匣中抽出來,拿另一塊畫X的白卡插進去。」然後轉向亞倫,「別擔心,你在我這兒還有九個月的時間,九個月後便可假釋了,我不會安排任何人犯到你牢房去。」
亞倫非常高興,但是他和湯姆、丹尼只利用閒暇時間畫個幾筆,他們不想完成任何一幅畫。
「你們要很小心,」亞瑟建議道,「摩雷諾一旦取得畫,他可能就會食言。」
亞倫敷衍摩雷諾大約兩個星期,然後走進摩雷諾的辦公室,送給他一幅有船隻停泊的港口圖。摩雷諾非常高興。
「你確定這可以防止任何人進我牢房嗎?」亞倫問。
「我就寫在告示板上,你可以進去看看。」
亞倫走進安全室,只見在他的名牌下寫著一行字:「別在威廉.密里根的牢房裡安排其他人。」還用透明膠帶貼覆在上面,似乎是永久性的。
比利自此開始大量作畫,他為警衛、行政人員、母親以及瑪琳作畫。她們可以帶回家出售。有一天,有人請他為監獄大廳的牆畫一幅掛畫,於是湯姆便畫了一幅非常巨大的畫,掛在詢問台後方的牆上。但是,他犯了一項錯誤──他簽上自己的名字。在送出畫之前,亞倫發現了,趕緊將名字塗去,改筆《密里根》的署名。
大部分的畫作並未滿足他,那些畫純粹是為了出售賺錢。但是,有一天,他對某一幅畫非常專注,那是他在一本美術書籍中看到的。
亞倫、湯姆和丹尼三個人以該圖為藍本,畫下一幅名為《高貴的凱撒琳》的作品。起初,原本要畫的是一位手持曼陀林的十七世紀貴婦──臉部及雙手由亞倫負責,湯姆負責背景的部份,細節則由丹尼主筆。當丹尼準備在她手上畫曼陀林時,卻發現不知該如何畫。因此,他改以樂譜取代。在晝夜不眠的情況下,他們三人連續畫了四十八小時。完成時比利一頭倒在床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