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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斷向那些願意聽他說話的人嘮叨,直到最後,他們認為最好的方法就是擺脫他,而這也正是他期盼的結果。最後,他們為他在一架七四七飛機上找到了座位。
「感謝主!」當他在座椅上繫上安全帶時,低聲說道。他不敢睡著,為了讓自己保持清醒,他讀遍了飛機上所有的雜誌。當他抵達哥倫布市,一位航警人員載他回蘭開斯特,亞倫在他收藏賣畫收入的角落找到錢,支付回程的機票費用。
「感謝你的協助,」他告訴那位航警人員,「泛美航空真的是體貼入微,將來有機會的話,我一定會寫信給貴公司的總經理,告訴他你達成了一件完美的任務。」
亞倫獨自在公寓裡,情緒非常低迷。他試著與亞瑟溝通,花了他許多時間,最後亞瑟出現了,當他發現自己已經不在倫敦時,他拒絕與任何人談話。
「你們全都是他媽的草包!」他出聲抱怨,然後怒氣沖沖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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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九月底,亞倫被一家大型玻璃公司錄用,凱西以前曾在這家公司待過。他負責的工作是包裝產線上的產品,但有時他又得擔任品管員,檢查產品是否有缺陷。這份工作很單調,得一直站在那兒,機器的聲音令人震耳欲聾。撿起滾燙的玻璃器血,檢查是否有瑕疵,然後裝箱。工作時,是由湯姆、亞倫、菲利浦和凱文輪流出現。
在亞瑟的同意之下,亞倫找到另外一間位於二樓有三個房間的公寓。每個人都很喜歡這個新家,亞倫是因為公寓外有一道灰色圍牆,可將停車場與公路隔開。他喜歡如此有隱私的環境;湯姆很高興有個房間可以放他的電子設備,另外一個房間是音響室;雷根則擁有可以上鎖的私人壁櫥,可以將所有的槍枝鎖在裡面──除了九厘米自動手槍,他將那支槍放在冰箱上,不但人們看不見,孩子們也無法接觸。
瑪琳每天晚上自百貨公司下班後,就會過來這兒。如果他正好輪值小夜班,她會等他等到凌晨十二點,而且多半都會在此過夜,天亮前,一定趕回父母家。
瑪琳發現比利的脾氣愈來愈糟,而且比以前更難捉摸。有時候,他會大發雷霆、摔碎東西;有時候,會神情恍惚地望著牆壁,要不就是進到畫室作畫。但是,無論如何,在談情說愛時他永遠是個輕聲細語、體貼入微的好情人。
湯姆並未將自己逐漸不穩定的狀況告訴她──他會忘了上班、遺失時間。所有事情似乎都湊在一塊兒了。他們正陷入另一次的混亂時期。此刻,理應由亞瑟負責掌握全局,但不知為什麼,他似乎喪失了主導權。無人專心於工作。
亞瑟抱怨這一切混亂都是瑪琳帶來的,他堅持一定要斷絕與瑪琳之間的關係。湯姆感受到自己悸動的心跳,想為她辯護,但又害怕亞瑟說他已陷入情網。他知道自己曾經數次幾乎被裁定為《惹人厭的傢伙》。過了一會兒,他聽到阿達娜的聲音。
「那不公平」她說。
「我一向秉公處理。」亞瑟說道。
「規矩是你訂的,你要求我們和外界的人之間不得有任何感情那是不對的!」
湯姆默默認同她的看法。
「瑪琳壓抑了我們每個人的天份和技能。」亞瑟說:「她只會斥責我們、和我們吵架,白白浪費太多時間,這對我們提升精神層次而言,是一種障礙!」
「我不認為趕走她是件好事,」阿達娜的口氣頗為堅持,「她是很有愛心的人。」
「看在老天的份上!」亞瑟說:「湯姆和亞倫目前還在工廠工作,我只希望他們在那兒工作幾個月就好了,把賺到的錢存起來,然後就可以再找一份較有技術性的工作,發揮我們的技能。現在已經沒有人願意努力發展自己的才能了!」
「哪一項比較重要?──提升我們的精神層次還是表達我們的情感?或許這個問題不恰當,因為你是冷血動物;或許借著壓抑自己的感情,對一切講求邏輯的你,可以成為一位擁有高生產力的傑出人士。但是,當你對任何人都不再有任何價值時,你就會變得很孤獨!」
「瑪琳必須走!」亞瑟說道。他認為與阿達娜爭辯已經夠沒面子了。「我不管由誰出面處理,但這種關係必須終止!」
瑪琳事後回想起當晚離去時的情景:兩人曾發生爭執,他的行為非常怪異,她還以為他吸了毒。他躺在地板上,對她大發雷霆──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事──他握有一把槍,在手指間玩弄,槍口指著她的腦袋。
他從未用槍指過她,因此她並不害怕,反而為他擔心。只見他兩眼瞪著前幾個晚上才買回家的貝殼燈,然後跳起來,朝那盞燈開槍射擊,貝殼燈應聲粉碎,在牆上留下一個洞。
他把槍放在吧檯上。當他一轉頭,瑪琳立刻抓起那把槍跑出公寓,奔向樓梯坐進自己車內。倒車時,他及時跳上引擎蓋,透過擋風玻璃怒目瞪視,手上拿著一根像是螺絲起子的尖物,不停敲打玻璃。她停車,把槍還給他。他拿到槍之後,沒說一句話就回屋裡去了。
她開車回家時,心想兩人的關係大概就到此為止了吧!
當天夜裡稍晚,亞倫前往「格里利」餐廳。點了一份「史特龍波里英雄」三明治──義大利香腸、起司、多汁蕃茄醬,他看見服務員為他用鋁箔紙打包熱騰騰的食物,然後放進一隻白色紙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