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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劉劍峰根本不用假裝自己的驚慌,因為就算心裡已經有了預感,可當真正聽到的時候,仍舊難免發出這樣的驚訝聲,畢竟他只有二十二歲,剛剛從大學畢業而已。摸了摸胸口,劉劍鋒哆嗦著嗓音說:“暉哥,就算你跟什麼人有仇,也不一定非要殺人吧,我想有這五六十萬,足夠你化解和仇人的矛盾了。”
“少廢話,你到底干還是不干?”孫朝暉急不可耐地問。
劉劍峰決定不再猶豫,他也有過心中懷恨的傢伙,也曾在讀書的時候設想過無數種異想天開的殺人方法,他相信只要準備的足夠充分,考慮的足夠周詳,自己絕對能夠不被懷疑,更何況,就算到最後自己沒有履行承諾,孫朝暉也不能拿自己怎麼樣。掰開孫朝暉的手掌,劉劍鋒將銀行卡放進了自己的褲腰帶,輕輕拍了拍,勉強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說:“告訴我密碼,確認了錢之後,我就開始準備。”
“你知道我要殺的人是誰嗎?”孫朝暉不安地問。
“大家都是聰明人,就不用把話說得那麼明白吧?”劉劍峰呵呵地笑著,待發現孫朝暉仍然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只好嘆了口氣說,“你要殺邢懷彬,是不是?”
孫朝暉用力點點頭,想了想又說:“你不問我為什麼要殺他?”
“很簡單,理由不過兩個而已。”劉劍峰端起一碗小米粥嘬了兩口,視線朝上瞟著孫朝暉,“第一,你跟高翔還有陳慶的死有關,還怕被邢懷彬查出點什麼來,回去要吃花生米。”
“放屁!我跟他們兩個的死都沒有關係,他們——他們都不是我殺的。”孫朝暉憤憤地說,眼中更多的卻是恐慌。
“我知道不是你,如果是你殺的話,何必花這麼多錢來找我幫忙呢,你大可以自己動手結果了那個老傢伙。”劉劍峰繼續喝他的小米粥,這回連瞟都不再去瞟孫朝暉,“既然你不是殺人兇手,那就是害怕兇手來殺你咯!”
孫朝暉愣住,頭一回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劉劍峰,他好不容易咽下一口唾沫,一字一句地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知道什麼?”劉劍峰笑嘻嘻地反問。
“邢懷彬是殺人兇手啊!”孫朝暉歇斯底里地說,“他是兇手,高翔還有陳慶都是他殺的!我一開始還不知道,被他蒙在鼓裡,但是高翔死了,陳慶居然也死了!世界上沒有這麼巧合的事情,絕沒有這麼巧合的事情,一定是他在報復,他一定是在報復,他要將我們一個一個全部都殺死!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我不想死,我不想等死,我要殺了他!劍鋒,你一定要幫我把他殺了,聽到沒有?”
孫朝暉的語無倫次讓劉劍峰一頭霧水,雖然他還很想問得更清楚明白一些,但直覺告訴他,這種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好,否則自己殺了邢懷彬,孫朝暉就會找第二個人來殺自己。
說完那一通沒頭沒腦的話之後,孫朝暉很不放心地問道:“你告訴我,你打算什麼時候動手?”
“等驗過卡裡面錢的數量之後,我即刻著手準備,你不要急,殺人是件考驗耐心的事情,越急反而越容易出現漏洞。”劉劍峰不緊不慢地回答,眼睛始終盯著孫朝暉。
“你有耐心,我也有耐心——”孫朝暉慢騰騰地說,語氣忽然一轉,“但是邢懷彬不會有耐心的,兩天工夫就死了兩人,今天鬼知道他會殺死誰,或許是我,或許是邱一禾,他媽的,我可等不了!”
“如果在我動手之前你就死了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劉劍峰發狠地想著,可嘴上卻妥協道,“好吧,最遲明天早上,我必須需要點時間來準備一下啊,你總不成讓我拎著把菜刀去要老傢伙的命吧?如果我被抓了,你也逃不掉,你不會希望看到這樣的情況發生吧,是不是?”
儘管孫朝暉表現得很不滿意,但還是勉為其難地點點頭,“行,我信得過你……但是你記住,如果明天早上我聽不到邢懷彬的死訊,你就等著給自己收屍吧!”
說完扔下一張紙片,上面寫著銀行卡的密碼,孫朝暉逃也似地離開了早點鋪,剩下喜憂參半的劉劍峰在那對著豐盛的點心犯愁。
……
除了畢生、邢懷彬和兩個乘警之外,第一個知道陳慶是畏罪自殺的人便是方醫生,因為他幾乎整夜沒睡,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瞎琢磨,時不時還在本子上寫著畫著,直到第二天天亮,他又跑到陳慶房間的外面去了。當時邢懷彬他們正好打算離開,方醫生並不覺得自己的過分關心會引起別人的懷疑,他主動上前打招呼並詢問情況,可是除了畏罪自殺四個字,他根本無法從睏倦而略帶興奮的邢、畢二人口中得到其他有關的信息。
方醫生無疑是很鬱悶的,他一直希望成為中國最有名的推理小說家,可匱乏的真實經歷讓他的創作總是處於低谷,而今好不容易遇到這麼一個機會,卻又被完全隔絕在真相之外,還有什麼事情比這更讓他難以安心的呢?
回到房間時劉劍峰還沒有起來,他在玻璃案台上拿出那些投票,一張張鋪好擺在面前,支著下顎苦苦地冥思,其實腦子裡卻亂成一團漿糊。當哼著小曲的劉劍峰離開後,方醫生終於按捺不住了,他打算要去找畢生好好談一次,因為他心中始終放著最初的那個疑點,雖然他不知道這個疑點在案件中的重要性,可若是不說出來,就這樣眼睜睜接受陳慶殺人後畏罪自殺的定論,他心裡就像有根刺一樣始終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