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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也不能怪警方。因為筒見明日香屍體的頭不見了,她的脖子被硬生生切斷,而且在準備室內,找不到她的頭。不管是在公會堂里,還是外面一帶,都沒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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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就是這個案件的概要。
孤僻的模型迷寺林高司,要如何從這個突如其來的大危機里脫身,就是這個故事的主題。
在以下的章節里,我們要回溯到案發之前,此外,我們也要對案情關係人的周遭進行觀察。這宗怪異的密室殺人細節部分,將儘可能地采時間順序來記述。
第一章 奇幻的星期六
1
大御坊安朋有著極端的性格。跟犀川創平和喜多北斗同年的他,看起來較為蒼老。跟那兩人再仔細相比,他頭髮的絕對量(在這裡指的是體積或重量)也稀少許多,因此,大御坊的額頭顯得比較寬。平心而論,脖子以上給人的基本印象,還是符合一般三十幾歲的樣貌。論體格,並沒有任何值得一提的特徵。個子不高不矮,身材不胖不瘦,雖說比犀川和喜多來的結實,客觀來說也是被歸類成中等身材罷了。即使是大御坊安朋被當成一種生物刊在圖鑑上,有可能依舊找不到任何個人的特徵。
不過,所謂性格極端的印象,卻是非常強烈。常言道“人不可貌相”,不適用在他身上,他是屬於從外表便能推測內在性格的那種人。這種鮮明的不協調感,就像是咀嚼混著碎鋁箔的口香糖一樣。我們可以說,這個不協調的人格是大御坊安朋刻意裝出來的。
大御坊安朋身著全黑的西裝,足下蹬著一雙高跟的長靴。這不是普通的全黑西裝,正面有裝飾用的縫線不說,側身還畫著顯眼到近乎愚蠢的植物圖案。另外,胸口部分還有個形式乖張且立體感十足的刺繡。下半身則更是誇張,他那條緊身又泛著光澤的褲子,充分表現出“黏液質”(注一)的特性。整體而言,這實在是套叫人難以形容的衣服,大概是拿弗朗明哥舞者的舞衣來縫合的程度才能呈現這般誇張的艷麗吧。之所以用“大概”一詞,是因為犀川也沒有實際看過“眾多弗朗明哥舞衣縫合的衣服”的經驗。
視線帶到大御坊安朋染成淡茶色的短髮,有如調配失敗的沙拉醬般泛著一層油光,搭配那對散發庸俗光芒的大耳環,更是雪上加霜。
犀川雖然有些期待這些裝扮其實是某個遠方小國的民族服飾,但是這份希望似乎有些渺茫。
看到好友帶來的這個男人(沒錯,毫無疑問是男的),簡直像是宇宙魔術師(如果真要取名,他會取‘仙女座牛仔’這個稱號),犀川創平一瞬間想出了六種可能性。
1 他大概是不怎麼漂亮的反串美人,雖然難以置信……(這樣矛盾的形容能否成立,以及在不被批評為性別歧視的前提下,可否通用於現代社會……都還是問題)。
2 喜多在夜生活里認識的專業人士。(雖說如此,究竟是何種專業,他也不願去多想。犀川不常跟喜多一起出去,所以經常一個人去喝酒的喜多,可能熟悉某個犀川所不知道的世界)。
3 他可能在某個地方演出類似星際大戰的科幻音樂劇(如果他穿著輪鞋的話,可能性也許會更高一點)。
4 他本身就是具有GG機能的專業人士。講得更明白一點,他從事刻意的,人造的GG工作,類似步行霓虹燈或是行動看板那樣的形態。(不過,由於宣傳目的並不明確,似乎不能成為職業行為)。
5 顯而易見這是一種逃避人生的行為,不然就是一種反動,目的在於利用個人的偏差行為招致社會大眾反感。(如果真是如此,這種抵抗方式也實在太可愛了)。
6 不符合以上1到5的情況。(他有預感這可能是最危險的情形)。
正確答案,看來是第6種情形。即使犀川對這種常態之外的人已經相當有免疫力了,仍不禁有點頭痛起來。這可能是因為犀川知道大御坊被琢磨成這副德行前(是啊,已經磨到發亮了)原來的樣子吧。當你認識的人已經完全變了樣時,應該也無言以對吧。
這是一個知情反而受害的最佳範例。
“犀川,你還記得人家嗎?”大御坊問。雖然以男性的聲音來說已經相當高亢,但聽起來也不會特別像女人的聲音。
“我記得。”犀川面無表情,只是稍微揚起嘴角來回答,“不過,看到現在的你,好像從前的回憶,全都付諸流水了。”
“那個時侯的事,我光想到就很不好意思,所以拜託你趕快忘了吧。”大御坊露出令人發毛的微笑。
難道現在就不會不好意思嗎?犀川差點脫口而出,但這種話不但對朋友有些失禮,而且服務生也剛好送咖啡過來,他只好隨著口水把話一起吞回肚子裡。
犀川默默地點了煙。
犀川和喜多以及大御坊,是那古野市內一間私立男子中學同一期的同學。在國中和高中這六年間,三個人只有同班過一次。
在犀川的印象中,大御坊曾經是個成熟認真的男孩。雖然他現在的本質也許仍是個成熟認真的男人,但以一般的評價來看,現在的他實在是個脫離常軌的人。
“我被這傢伙叫住時,也嚇了一大跳。”喜多邊拿起杯子邊說:“這個樣子實在讓人沒辦法馬上認出來。我當時還在想這是何方神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