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議席之間傳出紛亂的耳語。馬洛大大地清了清喉嚨,繼續說道:“當我初次聽到船上有個蒙難教士的時候,心情著實難以形容,簡直可以說不堪回首。基本上,我的心情不定,思緒紊亂;剛開始好像腦袋挨了一記重擊,心想這是沙霍倫下的一著棋,超乎我的理解和算計;我慌了手腳,完全不知所措。
“我還能夠做一件事:教伊奇去召喚官長,好甩開他五分鐘。趁他不在的時候,我裝上錄影機,好留下記錄供日後研究。這只是一線希望,荒唐但也很認真地,期望著當時的一片混亂,或許能在事後理出點頭緒來。
“這段錄影我已經看過不下五十遍,今天把它帶來這裡,就在各位眼前,重播第五十一遍。”
議事廳陡然沸騰起來,旁聽席上也一片鼓譟。極星上的五百萬個家庭,情緒激昂的觀眾聚在電視機前,愈靠愈緊。而控方席位上,沙霍倫向焦燥不安的總主教搖搖頭;邁理爾兩眼直瞪馬洛的臉龐,幾乎要噴出火來。
大廳正中空了出來,燈光也調暗,加安克站到自己的席位左邊,調整一些控制鈕,然後在清脆的嗒嘛響聲中,彩色立體、栩栩如生的光像便一躍而出。
遭受虐待的昏亂教士站在副官和班長中間,馬洛的身影靜靜等候,隨後船員列隊走進,伊奇殿後押隊。
事件一幕幕上演。班長受到訓斥,教士受到質問。暴民出現,可以聽得到怒吼聲,喬拍馬教士表情狂亂。馬洛拔槍,教士被拖走,瘋狂地揮舞雙手詛咒著,一道微光一閃即逝。
落幕前,所有官長都呆若木雞,伊奇用顫抖的雙手捂住耳朵,馬洛神閒氣定地把槍收起。
燈光再度亮起,大廳中央空出來的地方卻不見多少人回來。
馬洛的真身重新出現,把故事接著講下去:“這次事件,如各位所見,完完全全如控方所陳述——但只是表面,對這點我會簡短說明,順便一提,在整個事件中,伊奇所表現的情緒,明白表示他受過宗教教育。
“同一天稍後,我和伊奇私下交談時,曾指出某些不合理的狀況。當時我問他,在我們停泊的那塊渺無人煙的不毛之地,那個教士是怎麼來的。更有甚者,最近稍具規模的城鎮都在百里之外,這樣一大群暴民又是怎麼來的。控方對這些問題毫不在意。
“還有別的。比方說,另一個疑點是,喬拍馬這人太招搖惹眼了。冒著生命危險到高瑞傳教,干犯基地和高瑞雙方的法律,卻穿著全新鮮明的載士服去遊街,可有點不大對頭。當時浮現在我腦海中的想法是,這教士是大統領拋過來的餌,用意是迫使我們做下全然非法的攻擊行為,以便他可以師出有名,順理成章地摧毀我們的船,並且把我們殺光。
“控方早巳預料到我對自己行為的辯解。他們期望我會解釋說,不能用我的船、船員和任務下賭注、做犧牲,來包庇一個不管我們幫不幫忙、無論如何都非死不可的人。現在他們正在喃喃低語,說什麼基地的名譽、必須維護尊嚴以便保持權勢。
“然而,為了某些奇怪的理由,控方對喬拍馬這個人完全避而不談,他們沒提出任何有關資料,包括出生地、學歷,或是任何生前的記載。對這項疑問的解釋,也同樣能夠解釋先前各位看過的錄影當中,我指出的不合理處;兩者是相關的。
“控方沒有提出喬拍馬相關資料的原因是,他們根本提不出來!各位看著錄影覺得像是編造的,因為喬拍馬是個冒牌貨,根本沒有喬拍馬這個人!整個審判根本是個生安白造無中生有的大笑片!”
再一次,他得等侯嘈雜聲消褪,才能繼續慢慢說:“我要給各位看錄影當中的一幅靜止放大畫面,它會說明一切。請關燈,老加。”
大廳暗了下來,中央空處再度填滿蒼白幽黯的凍結畫面。遠星號的官長擺出詭異的僵硬姿勢,馬洛板直的手掌緊握著槍,在他左邊的喬拍馬敦士,張著嘴正喊到一半,掌心朝上翻轉,衣袖滑落臂彎。
而在教士手中,先前放映時一閃即逝的亮點,現在則定定然放送光芒。“請仔細看他掌心的光芒!”
馬洛在暗中叫道:“放大那一點,老加!”
畫面登時膨脹,教士被拉進中央,漸漸其他部份都消失,只留下教士的巨影,然後剩下手臂,最後只剩巨大緊繃而模糊不清的手掌心,填滿了大廳正當中。
那道光芒變成了一堆模糊而閃爍不定的字:KSP。
“那個,”馬洛的聲音轟然作響;“各位,是一種刺青圖樣。普通光線下看不到,但在紫外線照射下——我在室內照滿紫外線好錄影——就會清楚顯現出來,我相信這是用作秘密記認的一種原始手法;不過在高瑞管用,因為那兒在大街上是不會有紫外線的。就算在我們船上,能偵測到也很偶然。
“也許各位之中已經有人猜到KSP代表什麼了。喬拍馬懂得不少教會術語,戲演得不同凡響。他是在哪兒、以及如何學到的,我說不上來。不過KSP代表的是‘高瑞秘密警察’。”
全場頓時譁然,馬洛得大聲吼叫才能蓋過掀翻屋頂的噪音。
“我有從高瑞帶來的正式文件可以佐證,如果有必要的話可以立刻向議會公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