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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帕先生用手指頭篩弄著沙子和小貝殼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不再是咄咄稱奇地在瀏覽珠母海的風光,而是感到非常煩惱和苦悶。他覺得心情抑鬱,無可奈何。爸爸說過:“儘量去見見世面吧。”阿帕先生試圖回想一下自己到底看見了些什麼,但他所能想起的只是尤娣和莉兩個人炫耀大腿,還有那個寬肩膀的弗萊德蹲在她們前面的情景。於是阿帕更加煩惱了。
“這個珊瑚島叫什麼名字?”
“塔拉伊瓦,”船長說道。“塔拉伊瓦或塔胡阿拉、也叫塔拉伊哈圖阿拉-塔-胡阿拉。”現在回家怎樣?我就對老傑西說,‘爸,我一直到了塔拉伊哈圖阿拉·塔·胡阿拉。’接著他又煩惱地想道:如果我沒有請那位船長來當裁判該多好。“我必須告訴莉不要做這樣的事情。上帝啊,我怎麼這樣愛她!等她醒來的時候,我要和她談一談。我要告訴她,我們可能結婚……這時阿帕先生的眼睛裡盈溢著淚水。“上帝啊,這是愛情呢?還是痛苦呢?還是因為我這樣愛她所以就感到無限的痛苦呢?”
親愛的莉那油亮中透著藍色的眼皮象脆嫩的小貝殼似地顫動了一下,然後睡意矇矓地說:“阿帕,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我們在這個島上可以拍一部極妙的影片。”
阿帕正在往他那毛茸茸的倒霉大腿上撒沙子。“親愛的,這真是個好主意。你說是什麼樣的影片?”
親愛的莉抬起她那雙美妙的藍眼睛望著他說:“喏,象這樣。假定我是這個島上的魯濱孫,女魯濱孫。這難道不是極其新奇的主意嗎?”
“是啊,”阿帕含糊地說,“你是怎麼到這裡來的呢?”
“那才叫妙咧!”那個甜蜜的小聲音說,“你知道吧,我們那條遊艇就算在風暴中遇難了,你們全都淹死了——你、尤娣、船長和其他所有的人。”
“弗萊德也淹死了嗎?他游泳可很出色啊。”
莉那光滑的額頭上泛起了一層愁雲。“那麼就算他讓鯊魚吃掉了吧。這是多麼美妙的插曲啊。”親愛的人拍了拍手。“弗萊德的身段配在這段插曲里真是太漂亮了,你說怎樣?”
阿帕嘆了一口氣說:“後來呢?”
“我失去了知覺,被一陣巨浪卷到這裡的海灘上來了。我應當穿著那身藍條紋的睡衣,就是前天你說你很喜歡的那一身。”她柔嫩的眼皮,微微地張開,泛出一線嬌媚的眼光,恰到好處地顯示了女性的媚力。“阿帕,說真的,這應當是一部彩色片。大家都這麼說,天藍色和我的頭髮非常相配。”
“那麼誰發現你在這裡呢?”阿帕實事求是地問道。
親愛的人思索一會兒,然後用令人驚奇的推理能力分析說:“沒有人。這裡要是有人,我就不是魯濱孫了,這個角色妙就妙在這裡。從頭到尾只有我一個人。阿帕,你想想,‘百合花谷’擔任主角,而且只有這麼一個角色。”
“那麼你在影片裡從頭到尾幹些什麼呢?”
莉用兩肘支撐著身子說:“我已經想過了,我應當在環礁石上沐浴唱歌。”
“穿著睡衣嗎?”
“不,不穿,”親愛的人說。“你不認為這會一鳴驚人嗎?”
“可是你不能在全部影片裡始終赤條條地一絲不掛呀。”阿帕用很不贊同的口吻喃喃地說。
“為什麼不能?”親愛的人天真地反問,“那又有什麼呢?”
阿帕先生嘟噥了幾句,沒聽清是什麼。
“後來,”莉沉思了一下說,“……等一等,我想起來了。後來就有一隻大猩猩把我架走了。喏,就是那種怕死人的毛茸茸的大黑猩猩。”
阿帕先生臉上一陣紅,越發多撒上一些沙子把那該死的大腿蓋起來。“你知道,這裡沒有大猩猩啊,”他用不信服的口吻反駁道。
“有。什麼動物都有。阿帕,你應該從藝術的角度來看待這件事情。大猩猩和我的相貌配起來真是妙極了。尤娣的腿上有那麼些毛,你注意到了嗎?”
“沒有,”阿帕說,這個話題使他心裡煩透了。“可怕的大腿呀,”親愛的人一面望著自己的小腿,一面回想道。“當那隻大猩猩正把我抱在手裡的時候,一個健壯極了的年輕野人就從樹林裡衝出來,把大猩猩打倒。”
“野人穿什麼呢?”
“他拿著一張弓,”親愛的人毫不猶疑地斷言道,“頭上戴著一個花環。那個野人把我俘虜了,還把我帶到吃人生番的帳篷里去。”
“這裡根本沒有嘛。”阿帕打算替這個小小的塔胡阿拉島辯護,“有。這些吃人生番想拿我來祭祀他們的偶像,同時還伴著唱一些夏威夷曲子。你知道吧,就是那些黑人在天堂餐廳里唱的曲子。可是那個年輕的吃人生番愛上了我,”親愛的人驚得把眼睛睜得大大的,嘆了一口氣說,“……後來另外一個吃人生番也愛上了我,他也許是這些吃人生番的酋長……然後就來了一個白人——”
“這個白人是怎樣到這裡來的?”阿帕想問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