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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瞧啊,在這種進化過程中,受到壓抑的動物現在突然發現自己處在一個新的和希望比原先大得不可比擬的棲居地區里,緊緊卷著的那根進化的發條開始鬆開了;這種古鯢現在正在以何等的生命飛躍的速度、以何等充沛的中新紀生命力與急切的步調,沿著進化的大道飛奔呵!它們是如何狂熱地在竭力彌補進化過程中損失的那億萬年的時光啊!難道可以想像,它們對目前已經達到的進化階段已感到滿足了嗎?它們究竟是將在我們親眼見到的這次生命力的爆發之後就衰竭呢,還是剛剛走到進化過程的門前,準備升到一個不可限量的高度上去呢?
當烏爾教授聚精會神地閱讀這份發黃的舊剪報時,心中被一種先驅者的智慧的熱情激動得顫抖起來,上面的話就是他當時隨手記下來的想法與假定。他想道:既然沒有人閱讀科學雜誌,我就在報上把它發表出來吧,讓每一個人都知道我們現在親眼見到的偉大的自然進程。我要給它標上這樣一個標題:
“鯢魚有發展前途嗎?”
但是,《人民報》的編輯們一邊草草地看了看烏爾教授的文章,一邊大搖其頭。怎麼又是這些鯢魚!我個人認為讀者對這些鯢魚已經膩透了。現在已經是換個新玩藝的時候了。此外,這種學術性的討論對報紙也不合適。
於是,這篇關於鯢魚的進化及其未來的文章就始終沒有刊登出來。
《鯢魚之亂》作者:[捷克] 卡列爾·恰佩克
第十二章 鯢魚辛迪加
主席G·H·邦迪搖了搖鈴,然後站起身來說:“諸位,我很榮幸地宣布,太平洋出口公司臨時股東大會開會了。我謹向到會的各位表示熱烈的歡迎,並且對各位所給予的慷慨支持表示感謝。”
“諸位,”他用顫抖的聲音繼續說道,“我不得不沉痛地向大家宣布一件不幸的消息。約翰·萬托赫船長已經逝世了。他可以說是我們事業的奠基人,現在離開了人世。和遙遠的太平洋上幾千個島嶼建立貿易關係的這個好主意就是他想出來的,他是我們的第一個船長和我們最熱心的合作者。今年年初他在本公司‘莎爾卡號’輪船上執行任務,船行到距芬寧島不遠的海面上時,他突然中風逝世了。(可憐的傢伙,他一定是跟誰吵架來著,這念頭在邦迪先生的腦中一閃即過。)請各位起立默哀。”
這些先生們都挪開椅子,全體肅立,鴉雀無聲,大家都不約而同地想道:這次全體股東會議可千萬別拖得太長。(邦迪帶著真摯的感情想道,萬托赫這個可憐的傢伙這會兒也不知道成了什麼樣子了!他們很可能把他放在一塊板子上扔到海里去了——一定是水花濺得老高!的確,他是個好人,他那雙藍眼睛是那樣可愛……)
“諸位,”他稍停了一會兒接著說道,“感謝你們對我的密友萬托赫船長所致的悼念。現在我請沃拉夫卡董事向諸位報告太平洋出口公司今年的預計收支情況。這些數字還不確切,但是我認為諸位可以相信,到年底以前不至於有很大的變動了。現在就請沃拉夫卡董事作報告。”
“諸位,”沃拉夫卡先生的嗓子裡咯咯地響了一陣,然後接著說,“珍珠市場的情況非常不能令人滿意。在上一會計年度終了的時候,珍珠的產量差不多等於一九二五年那個好年頭的二十倍,價格慘跌了百分之六十五之多。因此本公司董事決定,今年不把我們生產的珍珠拋售到市場上去,在珍珠的需求沒有好轉以前,我們應當囤積起來。不幸的是,從去年秋天起,珍珠已經不時興了,顯然是因為價格跌落得太厲害的緣故。目前在阿姆斯特丹分公司里還存著二十萬顆以上的珍珠,幾乎無法銷售。”
“在另一方面,”沃拉夫卡董事的喉嚨又繼續咯咯響了一陣,“今年的珍珠產量大大地下降了。我們由於得不償失的緣故,不得不放棄相當多的產地。兩三年前開發的產地看來在某種程度內是已經採光了。因此本公司的董事們決定轉而注意珊瑚、貝殼和海綿之類的深海產物。當然,我們已經作到了使珊瑚等裝飾品銷路好轉。但是截至目前為止,在現有的市場情況下,最能獲利的是義大利產品而不是太平洋產品。此外本公司的董事們還在考慮開展太平洋深海集約捕魚的可能性。主要的問題在於怎樣把這些魚由產地運到歐美市場上去;截至目前為止,調查結果還不能十分令人滿意。”
“但在另一方面,”這位董事稍微提高一下聲音繼續說,“我們在輔助商品方面的營業額,比如向太平洋各島輸出的布匹、搪瓷鍋、搪瓷盤、收音機和手套等等,卻略有增加。這種生意今年縱然會使我們拉下一些微不足道的虧空,但還是可以發展和擴充的。在本會計年度終了時,太平洋出口公司當然不可能支付任何股息。本公司董事們有鑑於此,要求宣布在這一期間放棄一切薪金和佣金。”
接著是一陣比上次更長和更加難堪的沉靜。(那個芬寧島是什麼樣子?G·H·邦迪沉思著。萬托赫真不愧為堂堂正正的海員,他是個好人。真可惜,他是最好的好人之一。而且他的歲數也並不太大……決不比我現在大……)
後來胡布卡博士請求發言,現在把太平洋出口公司臨時股東大會的報告進一步摘錄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