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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把S—交易(鯢魚交易)當成了奴隸①交易的簡寫。
【① 英語中奴隸(slave)和鯢魚(salamander)都是用S起頭。】
其實作為一個公正的旁觀者看來,我們可以說一句公道話:如果以往的奴隸交易的組織也象鯢魚交易這樣好,衛生工作也象這樣無可指責的話,我們就只有替那些奴隸祝賀了。價格較高的鯢魚受到的待遇尤其優厚和體貼。即使這只是因為船長和水手的薪水要決定於交付給他們的鯢魚的生活福利情況,這一點也仍然做到了。本文作者親眼看到,當SS14號水櫃船上一個水櫃中有二百四十條精力旺盛的小鯢魚患了嚴重的腹瀉症時,就連那最粗暴的水手也都深深地感到難過。他們往往兩眼含淚地望著那些鯢魚,用他們那種粗魯的方式傾吐出悲憫同情的感情說:“這些鯢魚是鬼交給我們的。”
鯢魚的出口貿易增長之後,自然就隨著產生了一個外部市場。鯢魚辛迪加無法防範和控制已故萬托赫船長留下的一切鯢魚培養場,密克羅尼西亞、美拉內西亞和玻里尼西亞等遠處小島上的尤其如此,所以許多鯢魚海灣只得聽之任之了。這樣一來,除去合理的繁殖鯢魚以外,獵捕野鯢的事業也達到了相當大的規模。在很多方面令人想起以往獵取海豹的遠征隊。這種獵捕在某種程度上是非法的,但由於沒有保護鯢魚的法律,所以最多只能以非法侵入某某國家領土範圍的罪名起訴。然而這些島上的鯢魚就象沒有人理一樣,繁殖的速度非常驚人,而且到處在土人的田地和果園裡造成一定的損害。
於是,非正式的捕捉便被默認為是對鯢魚繁殖的一種自然遏制。
我們不妨從當代一篇權威報告中引一段來看看:
“二十世紀的海盜”
E·E·K·
晚上十一點的時候,我們的船長命令降下國旗,放下小船。那時霧氣透過月光,照成一片銀白。我們劃往的小島我想是費尼克斯群島的加德納島。在這樣的月夜,鯢魚總會爬上岸來跳舞的。它們心神專注在肅靜的集體儀式上,這樣你就是走得很近,它們也不會注意你。我們去了二十個人,上岸時每人手裡都拿著槳;排成一單行以後再拉成一個半圓形,圍著那群在朦朧的月光下聚集在海岸上的黑色的動物。
鯢魚舞使人產生的印象是很難形容的。大約有三百隻這種動物坐在自己的後肢上,面朝里圍成一個十分完整的圓圈,圈子裡是空的。這些鯢魚一動不動地呆在那裡,就象在地上生了根一樣。看起來很象一圈籬笆圍住一個神秘的祭壇。但那兒並沒有祭壇或什麼神像。忽然間一隻動物咂一聲嘴,發出“吱、吱、吱、吱”的聲音,並開始扭動,使上半截身子擺來擺去;接著就有越來越多的鯢魚跟著扭動;不出幾秒鐘,所有的鯢魚便都原地不動地一前一後擺動著上半截身子。它們愈擺愈快,但卻不發一聲,情緒愈來愈狂亂,形成一片如醉如狂的漩渦。過了一刻鐘,就有一隻鯢魚軟癱下去了;接著其他的鯢魚也一個個由於擺動得精疼力盡而僵直起來。於是大家又都象泥塑木雕的一樣一動也不動地坐下來。過了一會兒,又聽到什麼地方發出一陣寂寞的“吱、吱、吱”的聲音,另一條鯢魚又開始扭動,它的舞蹈馬上引起整圈的鯢魚跟著扭動起來。我知道,從這樣一段敘述中看起來,這種舞蹈給人的印象是很平板的。但是這種舞蹈配合上悽愴的月光和漫長單調的潮音,情景深為動人,在某一方面說來也是令人迷惘的。我徘徊起來,一種不由自主的恐懼或驚異的感覺使我失神了。
“喂,往前走一點,”我旁邊的人向我喝道,“不然你那兒就會出現一個缺口了!”
我們的圈子向跳舞的動物緊縮。大家橫拿著槳,說話時都是低聲耳語。這與其說是由於怕鯢魚聽見,倒不如說是受著那夜色的影響。
“到中間去,往裡沖!”我們領頭的人喊道。於是我們沖向那擺動的圓圈,用槳往鯢魚背上戳,嘭嘭地碰出喑啞的聲音。直到達時,鯢魚才驚覺起來,有的往中心退,還有的打算從槳縫裡溜出去往海里逃命。可是用槳一打,它們又縮回來,發出痛苦和驚恐的尖叫。我們用槳把它們趕到中心,擠到一起,你堆我疊地疊成好幾層。這時由十個人用槳圍成一圈把它們關在裡面,另外十個人則用槳把那些打算鑽到底下或是想溜出去的鯢魚戳打一陣。那些鯢魚變成一堆亂鑽亂動、高聲嚎叫的黑肉,上面只聽見咚咚地發出喑啞的敲打聲。然後有兩把槳放開了一條口,一條鯢魚往外一鑽,但頸子上啪地挨了一下就不動了,接著一個個都象這樣倒在地上,直到約莫有二十來條時,我們領頭的人便喊道:“住手!”於是兩把槳之間的缺口又合上了。暴徒比奇和混血兒丁哥都一手提著一條昏迷不醒的鯢魚的後腿,象拖死木頭似地從沙灘上往船上拖。有時昏迷不醒的動物會緊緊卡在岩石之間。這時水手就會猛然野性發作地一拽,一條肢體就去掉一了。
“這沒有什麼,”站在我旁邊的邁克喃喃地說,“呃,老兄,它還會長出一條來的。”
當他們把那些抓到的鯢魚扔到船里去以後,領頭的人就厲聲地發出命令道:“再打一些!”於是大家又往鯢魚頸子上一陣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