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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他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他從厄斯萊德的目光中得列了鼓勵。
“有件事情我不明白,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我的意思是說,這是一件極不可能的事情。一個小小的空隙把所有的一切都變成了令人驚嘆的幻覺。”
厄斯萊德充滿智慧的目光是非常鼓舞人心的,巴恩斯坦波爾乾脆把講話的對象從人群中直接轉移到厄斯菜德身上。
“你們烏托邦人,先於地球幾千年,怎麼會使用現代英語——使用與我們完全相同的語言呢?我想知道這是怎麼回事?真叫人難以置信。這一點很刺激,使我感到像是在夢中一樣。難道你們真的不是在我的夢中嗎?可我感到……幾乎是……精神錯亂。”
厄斯萊德微微笑了笑,“我們不說英語。”
巴恩斯但波爾頓時有一種天昏地旋的感覺,“我聽到你們在說英鎊。”
“我們確實不說英語,”他又笑了笑,“我們通常什麼語言也不說。”
巴恩斯坦波爾懷疑自己的大腦是否出了毛病,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儘管如此,他還堅持非常恭敬地聽著對方的講話。
“幾個時代以前,”厄斯萊德接著說,“我們當然使用語言。我們能發出聲音,也能聽到聲音。人們曾經是先思考,然後選擇適當詞把思想表達出來。聽者聽到聲音後,把聲音記錄在大腦中,再把聲音轉化為思想。後來,人們用一個我們至今還不十分清楚的方法,在思想還沒有被用語言表達出來之前,對方就已經了解到了這個思想。也就是說,說話者在用詞彙把思想表達出來之前,人們在腦海中就已經‘聽’到了他的思想,他不用開口,人們就知道他要說什麼,這種直接傳輸法在目前已是件非常普通的事情。據考證,大多數人略微努力就可以在某種程度上使用這種傳輸方法相互交流。這種新的交流模式得到了系統性發展。
“這就是我們通常在這個星球所做的。我們相互之間直接思考。如果我們要表達,傳遞思想,在距離不太遙遠的前提下,我們馬上就可以做到。在這個星球上,我們使用聲音僅僅是為了做詩、消遣或發泄感情或遠距離之間的呼叫以及同動物進行對話,而不再是為了人與人之間思想上的交流。你們的思想。觀點和要表達這些思想觀點的詞彙存在於你們的大腦中,又從你們的大腦中反射出來。我的思想通過詞彙的包裝反射到你們的大腦中,這些詞彙你們好像都聽過——自然,它們都存在於你們的語言當中,也是你們所熟悉的詞彙,很可能你的同伴們正在用各自不同的詞彙和習慣用語聽我們倆的談話。”
巴恩斯但波爾邊聽邊不停地點頭表示理解和贊同,他時不時想插幾句,現在機會終於來了。“這就是為什麼、比如說,剛才當瑟潘泰恩作精彩的演講時,我們有時什麼也聽不到的原因。你能沉浸到他的演說中。而他的話在我們的大腦中一點影子都沒留下。”
“有這麼大的差別嗎?”
“恐怕差別確實很大。我們都感覺到了,”伯利說。
“好像有好幾次我們都是聾子一樣。”斯特孩女士說。
阿莫頓神父也表達了同樣的感受。
“這就是為什麼我們分不清你的名字到底是‘厄斯萊德’還是‘亞當’,這也是我們分不清你們說的是‘阿頓’,‘格林特斯’還是‘弗萊斯特’的原因。”
“我希望現在你的精神壓力能減輕一些。”厄斯萊德說。
“噢,確實減輕了不少,”巴恩斯但波爾說,“考慮到各種因素,用這種方法進行交流確實很方便。要是這樣,在我們人類之間相互理解、交流之前,就不必經受持續好幾周的語言學的煎熬,因為語言學當中包括語法。邏輯、詞義以及諸如此類的東西,它們是我們語言的主要原則。”
“真是絕妙的論斷,”伯利很友好地轉向巴恩斯但波爾,說道,“真是絕妙的論斷。如果不是因為你的話,我永遠也不會想到這一點。真是太不尋常了!我一點也沒有注意這些不同之處。我不能不承認,我的思緒很亂,我只是想當然地認為,他們說英語。”
現在,對巴恩斯但波爾來說。除了對現實的絕對真實性有所懷疑之外,這次經歷是如此完美,他再也沒有什麼需要擔心的了。他坐在這座漂亮的小樓里,遙望著這個夢幻般世界裡的鮮花和陽光照射下碧波蕩漾的湖水。身裝英國人度周末時的子慣服裝同赤裸的奧林山神坐在一起已不再使他感到恐懼。他洗耳恭聽,偶爾也介人這漫長的閒聊之中。這種閒聊是對兩個星球之同有關道德倫理和社會發展前景中最有趣、最基本差異的探討。這一切都證明了現實的真實性。他想到,回家以後,把他的經歷寫下來,刊登在《自由主義者》上,並在適當的時機把經歷告訴太太,給她講講這個還未被發現的星球以及那裡的人舉止和著裝。他絲毫沒有去考慮這兩個星球之間遙遠的距離,好像斯德漢姆老家就在他身邊一樣。
這時,兩個年輕漂亮的姑娘用上面刻著杜鵑花的茶具沏好了茶,並把茶遞給大家。茶!我們應該把它稱為中國茶,非常清香,茶杯也是不帶柄的,完全是中國風格,茶是真的,而且非常新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