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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提醒你。”關上艙門的時候,他對倪震說,“他只不過是個法醫助理。”
倪震微微一笑,低聲道:
“Steven,這些都無關緊要,重要的是,Mandy在船上,他很興奮。”
7.頭號嫌疑人
當倪震走進瑪麗亞號的大堂時,那裡已經聚集了眾多惶惶不安的媒體記者。他和周慧敏的出現,照例迎來一片閃光燈。他聽到有人在問他,“知道是誰襲擊你的嗎?”“現在感覺怎麼樣?”“會不會是你過去的女友?”“這件事你有沒有打電話給你的父母?”——他知道,在今後的一段日子裡,這些問題還會被反覆提及,即便他現在不答,以後也有的是機會,所以保持沉默又何妨?
況且,他現在真的有點累,他肩膀的傷口在隱隱作痛,關節酸痛則似乎在提醒他,他可能在發燒,而長年在電腦前工作留下的後遺症就是,坐不了多久就會感到渾身不舒服,他覺得他真該休息了,他很想念家裡的床。
“倪先生,這是不是你故意安排的?”
“你有什麼要說的?”
“你知道章咪的近況嗎?”……
他沒理會那些問題,握住周慧敏的手,把她牽到大堂的左邊。她的手有點涼,他沒有回頭看她,也能猜到此刻她的心情,他知道她很擔憂,又有點責怪他,她從來就反對開這個派對。
“好玩?有什麼好玩的?得罪人對你自己有什麼好處?”在他發請柬前,她曾竭力反對。
但他心意已決,誰也攔不了他,這一點她也明白,所以她只是反對,卻未加阻止,甚至到最後還參與其中。本來派對地點設在杜嘉祥的別墅,後來改在這艘船上就是她的主意。
當時,有人在杜嘉祥的別墅留下一個含有威脅意味的背包——裡面放有兩把手槍和他的照片,她驚恐萬分,竭力勸他改地點,雖然他覺得那個所謂的威脅背包只是某個好事之徒的蹩腳玩笑,而且他也未必喜歡船,但最終還是接受了她的建議。對一個陪伴你20年的人,多多少少得給予尊重,有退有進,關係才能長久。更何況,現在,他深深體悟到她的明智,他想,假如當初聽她的話,這時候他可能正舒舒服服地躺在家裡的沙發上看書,他不會受傷,更不用費神去考慮這一大堆煩人的問題。
其實,他現在很後悔舉辦這個派對,但當公眾人物的壞處就是,即使你做了什麼傻事,真的很後悔,也不能表現出來。這場戲再爛,你也要裝出很享受的樣子,因為這是你的舞台,別人不給你捧場,你就得自己來。
“嗨。Joe,好點了嗎?”一個朋友迎了上來。
“馬馬虎虎。”他道,拉著她,找了空位坐下。他們所在的貴賓席和媒體所處的位置之間隔著一排椅子,這顯然是故意安排好的。
“你臉色不好。”她悄聲在他耳邊說。
“沒什麼。”他笑笑,一抬頭瞥見她擔憂的眼神,他忽然很想跟她幾句情話。有時候,說一句“你美得像天邊的雲”之類的話,並不代表任何意義,他只是想鬆弛一下。說句好聽的,別人聽得舒服,他自己也舒心。
“怎麼啦?”她發現他在看自己。
他湊到她耳邊,用訴說情話的音調對她說:“沒—什-麼。”
她嗔怪地白了他一眼,又笑了。
這時,賓客們已經陸續到齊,他瞥見鍾大林跟小林兩人一起坐到了他們的後面。小林已經摘下了帽子,她看上去驚惶不安,鍾大林在小聲跟她說著話,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盡辦法緩解她的緊張情緒。但這似乎並沒有起多大作用,她一直在偷偷尋找警察的蹤跡,一看見趙城出現在大堂門口,趕緊低下了頭。
她這副鬼祟的模樣,讓他禁不住想笑。其實,他很想告訴鍾大林,他第一次看見小林,並不是在這條船上,而是在一家卡拉ok的走廊里。
一年前的某一天,他跟幾個朋友一起去卡拉ok唱歌。當時他喝了點酒,頭有點暈,便藉口上廁所,想到外面去透透氣,一打開門,他就看見小林從他旁邊的一間包房走出來。沒走幾步,另一個女子忽然從走廊盡頭冒出來,追了上去。
“Mandy,Mandy。”另外那個女孩好像就是這麼叫她的。
她站住了,回頭一看,幾乎驚叫起來。
“啊,是你!”
後來回想起來,這句問候語,驚訝多過驚喜。
他越過她們朝廁所走去。他聽見那個女孩氣喘吁吁地說:
“啊,真的是你!我剛剛就看見你了”
“畢業後,我們多少年沒見啦!真沒想到你還記得我。”小林也發出一聲驚嘆。
“Mandy,你一點都沒變。”
“啊,你變了,變得更漂亮了。”
聽見這句,他禁不住想回頭看看,純粹是出於好奇。但他看見的是一個衣著時髦,頭髮高高盤起的女孩在連連跺腳。
“哦,Mandy!看見你真的是太好了!”她歡呼著,衝過去給了小林一個熱烈的擁抱。
“你也是。太好了!”小林笑逐顏開地坦然迎接了這個擁抱。
真的不能算漂亮,兩個都是。
他興趣索然,便決定把她們拋在腦後,先去廁所緩解一下內部壓力,然後再到門口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可就在他轉身走進廁所的一霎那,他透過廁所門邊的鏡子,驀然看見剛才那個跺腳的時髦女孩把手伸進了小林的挎包,他心裡一驚,正好他所站的地方,有一個木格子屏風,他立刻走到了屏風的後面,他可以肯定自己所站的位置,不會被她們發現。這時,他的酒已經醒了一半,他心裡滿是疑惑,不斷在問,“她在幹什麼?跟老同學開玩笑?還是偷東西?難道相逢的喜悅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