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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阿健蓋上水溝蓋,像擔木材似地抬著我,彌生戰戰兢兢地問他:
「哥哥,你要把五月搬到哪裡去?」
阿健一邊往自己家走去,一邊回答:
「我們房間啊。看到今天的搜索,我覺得那裡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被草蓆包裹著,所以手腳也沒有四處亂晃,安分地被搬運著。
「把五月藏在壁櫥里,明天一整天都待在房間裡看著吧。
可是也不能永遠放在那裡,得趕快找到下一個藏匿的地方才行。」
彌生的手電筒照亮阿健的腳邊。在光圈當中,阿健的表情看起來異樣地快活。
回到房間後,兩個人把我藏進壁櫥里。
阿健仿佛藏匿寶物似地,就像企圖惡作劇的頑童一般,把我塞進去。
彌生仿佛藏匿恐怖與不安似地,就像要從神明的注視中隱匿自己的罪惡一般,把我塞進去。
然後,壁櫥的紙門靜靜地關上了。
第三天
早上做完廣播體操回家之後,阿健跟彌生嚇了一大跳。阿姨準備早餐的同時,也為兩個人做好了上學的準備。
「你們兩個,在那裡發什麼呆?今天是返校日吧?快點吃飯啊!」
她要兩人快吃早餐。
兩人完全忘了返校日這回事。
夏季早出的太陽已經熾烈地散發熱度,外頭充滿了眩目的光亮。
「媽,你要去哪裡?」
阿健把飯倒進海帶加青蔥的濃稠味噌湯里吃著,看見阿姨就要定去他們的房間,這麼問道。
「去摺你們的被子啊!還有蚊帳。你們自己的話,構不到掛在天花板上的蚊帳吧?」
聽到阿姨的話,彌生害怕地望向阿健。因為平常用來收棉被的柜子里,現在正裝著我。要是阿姨打開那裡的話,他們做的事就會曝光了。這種不安浮現在彌生臉上。
可是,阿健沒有特別驚慌的樣子,一臉平靜地回答:
「不用了啦,偶爾我們會自己弄。凡事都要經驗不是嗎?所以媽也來一起吃飯吧!」
「你這孩子怎麼突然說起這種老氣橫秋的話來了。」
雖然嘴裡這麼說,但阿姨似乎高興少了一樣工作。
然後她走進廚房裡去了。
阿健和彌生扒完早餐,回到自己房間。
「哥哥,怎麼辦!我們去學校的時候,媽媽或許會打開柜子啊!」
彌生對著踩著椅子,靈巧地解下吊在房間天花板四角的綠色蚊帳的阿健說。那張臉隨時都會哭出來。
「彌生,不要緊的。只要把摺奸的被子蓋在五月上面,不會那麼容易被發現的。」
阿健笑容滿面,打氣似地說。
綠色的蚊帳被摺得小小的,收進壁櫥里。壁櫥分成上層跟下層,被草蓆裹住的我放在平常用來收棉被的上層,上面再擱上蚊帳。
壁櫥的下層放著舊的坐墊和冬季衣物,還有以前使用的舊吸塵器等等。
「可是、可是……」
「不要緊的。」
雖然毫無根據,但是阿健微笑著這麼說,真的就讓人有種沒問題的感覺,不可思議。
彌生抹掉眼眶裡的淚水,摺起睡覺時總是拿來卷在身上的毛巾被。那條黃色的毛巾被足人家送的東西。
阿健折好兩條墊被,搬進壁櫥里。最近彌生都和阿健睡在同一張床上,所以實際上沒有這個必要,不過還是兩張床都鋪了。
墊被沉甸甸地壓到我上面來。墊被相當沉重,我感覺到壓迫感。要是我還活著的話,在這種悶熱無比的季節,一定會難受到快要死掉吧。
「哎呀,腳跑出來了呢。」
壓在我身上的墊被似乎沒辦法連我的腳都遮住。剪得太短的草蓆也無法包裹住我的全身,所以我的腳——一隻腳穿著拖鞋,一隻腳光溜溜的——裸露在外面的狀態。我覺得有點難為情。
「哥哥,用這個。」
彌生遞出自己的黃色毛巾被。
阿健接過被子,蓋上我露出來的腳。
「嗯,剛剛好。」
阿健確定毛巾被完全藏住我的腳之後,高興地說。阿健高興,彌生也跟著高興。她的臉變得有點紅。
兩個人再一次確定沒有露出來的地方後,關上紙門。
然後他們把聯絡簿和寫到今天日期的暑假作業,裝進一個星期以卜邢沒有動到的書包里。
「返校日只有早上,所以五月被發現的危險性應該很小的。」
阿健對彌生說,迅速地做好上學的準備。
然後兩個人一起出了玄關。蟬鳴聲已經響徹四周。依然持續曬田的稻子承受著滿滿的太陽恩澤,轉成了深綠色:樹木伸展手臂,想要抓住晴朗無雲的藍天。
早晨來到除了我之外的一切事物上頭,除了我之外的大家都活著。
我們的小學裡,一個年級只有一班,所以同歲的我和彌生是在同一班。現在是早上的班會時間。
「老師,五月還沒有來。」
看到我的座位空著,隔壁的女生向老師報告。我不見之後,今天才第三天而已。班上的小朋友們什麼都還不知道——除了一個人之外。
彌生一臉蒼白,不住地發抖。她拚命地從那個女生、從我的座位別開視線。
「……五月她感冒,今天請假。大家也要小心,不要在夏天感冒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