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彌生不安地扭曲了表情,緊緊抓住正要下去斜坡的阿健。
就在這當中,兩台轎車離開馬路,開進了森林。偶然的是,車子從我藏身的位置的正上方通過了。這個時候,泥土從水泥蓋的隙縫問灑落到我的身體上。可是我沒有辦法避開它,也無法閉上張開的眼睛和嘴巴。車子在連接森林小徑的廣場停了下來。
從車於上下來的是幾個登山打扮的男人。從那些人的對話,可以得知他們足前來尋找我的搜索隊。偶爾傳來的笑聲,也可以知道他們對於我在森林裡遇難的事感到半信半疑。
阿健和彌生身處的斜坡看不見這個情景。
阿健豎耳傾聽,確定搜索隊的車子停在森林,他好像已經預測到車子會停在森林的廣場。不曉得是因為猜中了,還是對於我所在的水溝上方的輪胎印感到諷刺,阿健的臉上浮現笑容。
「彌生,變更作戰。我們躲起來,然後從樹蔭下偷看警察的行動。」
阿健想要藉由這麼做,儘可能多知道一些搜索隊的調查結果。
阿健溫柔地握住彌生不安地發抖的手,定進平常不會進去、沒有道路的地方。
阿健注意不讓彌生跌倒、受傷,讓她容易行走,同時又不讓搜索隊發現地,小心地選擇方向前進。
通曉森林一切地形的阿健,十幾分鐘就掌握到搜索隊的人數和行動,甚至他們現在的位置了。
當然,搜索隊的人沒有發現他們正被偷偷窺伺著。
熟悉調查的搜索隊所進行的搜索行動,以及熟悉森林的兩個人所進行的跟蹤行動,在蟬鳴聲迴蕩的夏季森林中層開了。
然而到了黃昏,搜索隊依然什麼都沒能發現。大家愈來愈懶散了。這也難怪。因為誰都不曉得我是不是真的在這個森林裡?自己在做的事是不是有意義?在一片有些倦怠的氣氛當中,搜索就要結束了。
阿健有點遺憾地望著這個情景,緊挨在阿健身邊的彌生吐出放心的嘆息。
四散在森林裡的搜索隊,聽到無線電對講機里傳來作業中止的指令,都非常高興。他們前往集合地點的廣場聚集。
「大家都去集合了,我們也去看看吧!」
阿健低聲呢喃,拉起不安地縮起肩膀的彌生的手。目的地是看得見廣場的地方。他想順利的話,或許可以聽見什麼重要的情報。
但是,阿健在來到藏著我的水溝附近的樹蔭時,停下了腳步。
我所在的水溝附近,被森林的泥土巧妙地偽裝的那一帶,兩名搜索隊員正在對話。
彌生的臉色逐漸變得蒼白。阿健摟住彌生的肩膀,兩個人一起藏進草叢。他們屏住呼吸,聆聽兩人的對話。阿健甚至沒有滲出半點汗水,聽著對話聲。
「喂,別管那些了。今天已經收工了,快點回車上吧,不是約好了接下來要去喝酒嗎?」
「不能這樣啊,搞不好那個女孩子……是叫五月嗎?或許她真的被綁架,不在這裡了,但是你不覺得只有這一帶特別不自然嗎?」
一名搜索隊員指著森林的一角。毫無疑問,那裡正是我所在的位置。
那裡應該完美地偽裝得和森林的地面一樣了,阿健在心裏面這麼說。那張臉看起來也依然從容不迫。
另一個人一副沒什麼興趣地抽著菸。
「有嗎?哪裡啊?」
「你看,只有這一帶,釘鞋的腳印相當密集。是小孩子穿的釘鞋,棒球用的。」
做完廣播體操回來之後,兩人首先從那一帶開始尋找拖鞋。阿健為了下去斜坡而穿了釘鞋過來,這似乎造成了反效果。阿健默默地聽著接下來的對話,他露出了像是在盤算著什麼的眼神。
「喂喂,我們在找的是女孩子耶?而且聽她媽說,她穿的是拖鞋不是嗎?」
無視於毫無幹勁的搭檔,搜索隊員走近我藏身的地點,然後開始調查地面。
彌生懷著隨時都會被恐怖壓垮的心情望著這一幕。
終於,隊員開始用手拂開地面,在他身後的搭檔一臉受不了地搖頭。
「喂,今人的搜索已經結束啦。反正明天還要再來一次,到時候再來挖洞就行了吧。大家都在等我們欵?」
對這番話充耳不聞,逐漸靠近我的男人感覺到水溝的存在。
「喂,是水泥。是水路嗎?藏在地面里。」
「那個不是啦。是泥土長期堆積,成了森林地面的一角,那是自然而然變成這樣的。」
即使如此,這名隊員似乎仍然無法滿足。
他緩緩地掀起砧板似的水泥蓋。
彌生發出只有氣息的微弱尖叫。
「喏,什麼都沒有啊?喂,走啦,我想早點擺脫這種土氣的工作!」
打開蓋子一看,裡面只有空洞而乾燥的空間,那裡稍微偏離了我被擺放的位置一些。要是他掀起來的是再往左邊三個左右的蓋子,我的腳尖一定會映入他的眼帘。
「何必這麼急?到死之前還得活上好幾十年呢!」
隊員在話語的最後使力,又掀開了左邊的一個蓋子。更靠近我一格了。
「落空。」
「羅嗦!給我記住,我再也不借你錢了。」
男人對同伴的奚落聲感到憤慨,手繼續抓住更左邊的蓋子。只差一個了。
「哥哥,我們快逃!跟彌生一起逃走吧!」
彌生似乎終於承受不住恐怖了,她哭著用力拉扯阿健的手臂。可是阿健沒有打算移動的樣子。目不轉睛地瞪著兩個人的那雙眼睛,不是軟弱的小孩子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