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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它這個品種肯定很少見。我跟不少遊客談過,他們誰也認不出呱呱到底屬於什麼種族。”
懶蟲拉里點了點頭。太空可不是個小地方,呱呱說不定來自爬行界的另一個星球。
“它小的時候,很多人都研究過它。你也看過那些文章。它的大腦跟黑猩猩差不多大,但大部分都用在震膜上,還有處理它聽到的聲音。有人說它是語音功能的終極形式:全是嘴,沒有心。”
“啊!就像一個學生!”
哈米德對這種拉里式的嘲諷置之不理。“看這個。”他拍拍呱呱的肩膀。
肯定是被超聲波儀器迷住了,它的反應很慢。最後,它抬起頭問:“幹嗎?”年輕女人的聲音,語調也很正常。
“有些人覺得它不過是只鸚鵡。它錄音回放的本事比高保真錄音機還棒。但它也有自己喜歡的句子,說這些句子時還常常使用不同的聲音——基本上都用得很得體……”哈米德指指靠在拉里腳邊的電暖爐,“嘿,呱呱,那是什麼東西?”呱呱把頭向前伸,繞過桌角,眼睛盯著那些燒得紅紅的線圈。這個爐子和哈米德公寓裡用的那種不一樣。
“那是什麼……東西……”呱呱好奇地把頭朝火光伸過去。太急了點兒,鼻子碰上了電爐的安全網,“燙!”它往後一跳,鼻子埋進脖子上的毛里,一隻前腿還指著電爐,“燙!燙死了!”它坐下來,小心翼翼地舔舔鼻子,“天啊!”它瞥了哈米德一眼,像在責備他,眼裡還帶著算計的神色。
“相信我,呱呱,我沒想到你會碰那玩意兒……為這事兒,它肯定會報復我。它的幽默感只到打埋伏暗算我為止,但這方面,它執著得要命。”
“嗯,我還記得動物協會對它的研究報告。”藤山沖哈米德笑了,嘴咧得大大的。哈米德一直覺得拉里和呱呱脾氣像極了,簡直跟一家人似的。聽了拉里兩堂課以後,呱呱連咯咯的笑聲都同那老頭一樣了。
拉里把電爐往後移了移,然後繞過桌子。他彎下腰,平視著呱呱的眼睛。現在他一副對呱呱關懷備至的樣子。這種態度對他自己很有好處:’他眼前可是滿嘴的尖牙,而且對方已經開始演奏《定時炸彈之歌》了。過了一會兒,音樂停了,呱呱閉上了嘴。“我真不敢相信,這裡頭沒藏著類似人類的智慧。真的。我見過不少新生,剛開學的時候還不如它呢。一個沒有智力的動物弄那麼多聲音出來幹嗎?”他伸手揉了揉呱呱的肩膀,“肩膀痛不,親愛的?裡頭說不定會長出雙手來吧。”
呱呱把頭一揚:“我喜歡飛①。”
哈米德時常想起海因萊因小說里的場景;地球老家的科幻小說在美國思想與文學課里占據著很重要的位置。“如果呱呱的歲數還小,它準會在成年前就死掉。它骨頭裡的鈣和肌肉力量水平已經開始退化了,跟三十歲的人差不多。”
“嗯,是啊。我們知道它跟你一般大。”二十歲,“我猜,它也可能是某個具有自我意識的生物一部分。但那種東西通常要麼是大腦受損的天人,要麼明顯是些人造物體。”他回到桌前坐下,嘴裡沒腔沒調地吹著口哨。哈米德在椅子裡不安地扭了扭身子。他來找拉里是想讓他幫自己出點兒主意,結果卻聽到這麼些事兒。沒什麼好吃驚的,拉里就是這樣的人,“我們知道得太少,還得多打聽點兒消息才行。”拉里說。
“唔,我猜我可以盡力從蟲子那兒多挖些東西。但不知道怎麼才能讓那些遊客也幫幫忙。”
拉里輕快地揮揮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當然要問問那隻羅斯林馬爾的蟲子,不過總的來說,那些遊客穿越了九光年才到了咱們這個偏僻地方,到了現在,他們帶來的資料庫就跟你去南太平洋度假時帶的那種可攜式資料庫差不多……全過時了。至於聯邦政府,當然壓根兒什麼都不知道。嘿嘿,要不然,他們就不會來找我了,說明他們已經一籌莫展了……不,我們需要直接連入本界區之外的資料庫。”
拉里說話時的態度漫不經心,好像他說的只是再弄部電話,而不是要查清中美眼下最棘手的難題似的。他沾沾自喜地對哈米德笑笑,但哈米德打定主意不接薦。最後,拉里問:“你沒覺得奇怪嗎?為什麼今天大學裡,特別是道德樓里擠滿了警察?”
“是啊,挺奇怪。”如果我沒那麼多心事的話,本來應該覺得奇怪的。
“你知道一個叫斯卡德爾·弗里尼米斯里尼坦的吧?他算是遊客中態度比較鄭重的。這傢伙帶來了一件真正來自超限界的東西。這幾個月,他一直不肯出手,希望用別的東西來交換他想要的本地產品。政府那些人——這個問題上我還是得替他們說句好話——一點兒也沒讓步。最後他只好拿出他的秘密武器。那玩意兒現在就在這間屋子裡。”
哈姆的眼晴移向擺在拉里桌上的雕像(它現在成了藍綠色)。老頭子點點頭:“這是個安塞波②。”
“他們肯定不會管它叫安塞波吧!”
“不會那樣稱呼,可實際上它就是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