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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聞剪輯消失了。“這不是中美的核武器,但也不是天災,”拉里說。“那東西是兩個小時前拉芙娜&尖爪發射的。就在爆炸前幾分鐘,胡斯給我打了個電話,說什麼‘尖爪’要來了;他非常害怕。你想看嗎?我可以放給你看——”
“不!”哈米德似乎噎住了。接著,他用稍稍平靜些的聲音說了聲,“不。”他從前多麼愛他的父親;知道真相之後,他又多麼恨海珊·湯普森。現在他死了,哈米德也許永遠無法理清自己對他的感情了,“尖爪剛給我打過電話,他說他殺了我——海珊。”哈米德把剛才的電話重放了一次,“無論如何,我得跟蟲子談談。他能保護我嗎?要是我拒絕他們,中美真會有危險嗎?”
這次,拉里沒有聳起肩膀,給他一個“你自己琢磨吧”的表情。“這兒都成一鍋粥了。”他說,“蟲蟲簡直暈頭轉向。他就在這兒附近,你等——”那片安寧的雲又出現了。該死、該死、該死。背後有什麼東西輕輕撞上他的後腰。是呱呱。黑白相間的脖子繞到他身側,深色眼睛注視著他。“怎麼了?”它輕聲問。
哈米德覺得又想哭又想笑。呱呱還是戰戰兢兢的,不過至少已經能認出他來了。“你沒事吧,寶貝兒?”呱啦啦蜷起身子,把頭伸到哈米德的膝蓋上。
數據機上的雲散開了,拉里·藤山和蟲子同時出現在屏幕上。當然,他們並不是在同一間屋子裡——那樣兩個人都得完蛋。羅斯林馬爾的駁船就像一個巨大的壓力艙,裡頭的壓力和大氣成分只適合蟲子——大約一千巴的氨氣和氫氣。船上有一個密閉艙室,是專門為人類準備的。畫面上,蟲子占據著最顯著的位置;他背後的端體有一部分是透明的,那是人類專用艙室的窗戶。拉里朝他揮揮手,哈米德忍不住笑了。瞧瞧,是誰給關在動物園裡了。
“啊,湯普森先生。很高興你打來電話。我們正面對一個很嚴重的問題。”蟲子的英文非常標準,聲音是合成的,但他聽上去像個再普通不過的中美男人,“當然,如果你能儘快把你的寵物賣給他們,很多問題都能迎刃而——”
“不行。”哈米德回答得很乾脆,“反、反正,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沒門兒。這可不是做生意。你聽見他們是怎麼威脅我的,你也看見他們是怎麼對付我父親的。”過去的六個月中,蟲子都是他的大老闆,他敬畏的對象,哈米德甚至沒多少跟他說話的機會。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你總說旅行團領隊的首要職責就是確保交易的任何一方都不會被另一方傷害。現在我希望你能說到做到。”
“呃,從技術上講,我指的是你們中美人和我旅行團里的遊客。我知道我能保證讓他們守規矩……但我們現在才漸漸了解拉芙娜&尖爪,要我去對抗他們,這個,恐怕不太公道。”說著,這隻上千公斤的蟲子朝拉里跟前的窗戶側了側身子。哈米德知道,在羅斯林馬爾的重力下,蟲子會被壓成一隻扁蟲,他那些穗子似的觸手也會一根根貼在地上。但這會兒,在一個G的重力下,他看起來活像個充得太脹的真絲枕頭,上面還有紅色的穗子作裝飾,“拉里跟我說了斯卡德爾那個能在爬行界使用的‘安塞波’的事。我聽說過這種東西,相當了不起,而且很難弄到手。只要一個就能支付這個旅行團的所有花銷,還綽綽有餘……哼,斯卡德爾還藉口他的組織財政困難,求我讓他搭便車呢……嗯,拉里一直在用這玩意兒查詢關於呱啦啦的信息。”
拉里點點頭。“你一走我就開始幹了,那機器現在還在我的辦公室里嗡嗡響呢。斯卡德爾說得沒錯,它聯著羅斯林馬爾的商用網,從那兒我可以聯到寰宇文明網。呵呵,斯卡德爾在羅斯林馬爾留下了一個不小的信用帳戶;為了幫他們測試這東西,我可花了不少通訊費,但願斯卡德爾和奧特加別為帳單的事生氣。我把呱呱的樣子形容了一番,然後要求深度查詢。那兒的子網有上百萬個,遍及整個飛躍界,這會兒正在飛躍界的資料庫大查特查呢。我——”他頓了頓,臉上的熱情減了一度,“呃,是蟲蟲,發現了一份描述,跟呱啦啦很像……”
“是的,而且情況非常令人不安,湯普森先生。”難怪遊客們誰都沒聽說過呱啦啦。拉里收到的惟一比較可信的線索來自銀河系的另一端,那是個飛躍界內的偏僻角落,與寰宇文明網只是偶爾有聯繫。他們同樣沒有見過呱啦啦的同類,但卻聽到過一些傳聞。在他們星球之下一千光年的爬行界深處,傳來過一些故事……故事的主人公與呱呱的特徵相符。據說那個種族智力超群,很快就開發出了爬行界內速度最快的星際交通工具。他們向外殖民擴張,控制了大片空間,最終建立起一個由上萬個世界組成的帝國。所有這些都是在無法進行超光速飛行的情況下完成的。但爪族——這個名字似乎也對得上——的帝國可不是憑兄弟般的友愛來維繫的。種族滅絕是常有的事,他們還用相對動能彈摧毀了不少星球。爪族的科技是爬行界最發達的,也是最致命的。他們過去控制的地盤現在大都成了一片死寂。過了好幾個世紀,他們的故事才被那些慢吞吞的飛般帶出了爬行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