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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繼續說:
“更萄笑的是,名字中包含著哪蒯和永遠的妻子,卻比即將像海老。一樣彎腰駝背的我先一步,離開了人世。這簡直就是惡作劇一樣的嘲諷。我有時候會想,也許從我們相遇的那一刻開始,從享受活著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註定了要像這樣擦庭而過。”
“諷刺。嘲諷。我也是那麼認為的。”
詩人與犯罪學者平靜地對視著。在他們之間也許有不為人知的默契。
“但是,火村先生。也許這不是令人生厭的諷刺,或許可以當做奇妙的寓言來回味。對於像我這樣寫過一些以時間為主題的小說的人來說。永遠與瞬間,不管在何時何地都是既對立又不可分離的兩個概念。我們人類能想捌的事物之中,沒有比這兩個更有魅力了吧。人類的生命很有限,所以才會嚮往永遠這個無限的時間。所有的宗教信仰者都在向著祭壇祈求永遠。只擁有有限的時間的人類所希求的,實際上就是一件事,那就是永遠。在自問為什麼會如此憧憬永遠的同時,人們也能明白瞬間代表的含義。它最日常的表現就是……”
海老原停頓住了。因為沒等他繼續說下去,火村就開始發言了。
“非常不細心、仍然單身的我也很容易會想到兩件事。或者我這種說話方式會被認為很愚鈍——不管怎樣,我把這當成是深深的悲哀。一個是孩子比父母先走一步。另一個就是哪蒯的妻子比年長的丈夫先走一步。雖然知道不管多麼深愛的人最終都會經歷死剮,可是人們仍然無法輕易地接受這個現實。更何況死亡的順序與預想偏離的場合,那種悲哀就會更加劇烈,會感覺撕心裂肺的痛吧。”
@日語裡f嚏大蝦
“然後呢……”藤井低沉地說道,“然後怎樣呢?在悲傷的海老原瞬身邊,我這個克隆技術研究者出現了。所以,你就認為他會向我請求利用這個被禁止的技術使已故的夫人重生嗎?那你想的就太簡單了。這麼做的話——”
“是啊,剛才財津先生也說過了,沒有比這更讓先生傷J0難過的了。那個時候,我的反應是什麼來著?我不是表明了我也有同感嗎?我希望您不要忘了別人也是有想像力的。——與夫人共同生活的短暫的時日,對於海老原先生來說應該是人生中最幸福的時光。
可是,即使是在那段平和的幸福時光里,也不時會有—種寂寞的感覺帶J痛內心深處吧。我是在想如果換做是我的話,就會有那樣的時候。”
越聽越難過。治美描述過的情景浮現在腦海里,就像自己親眼見到過一樣。
——夫人的歌聲漸漸地傳來了。……幾哪匕流行的經常會聽到的情歌。…只要想起你就會難過得哭出來。這種甜蜜的歌。…一丈夫的聲音“這首歌我怎麼沒有聽過呢。”…夫人說“這是我青春的歌曲啊。”……丈夫的回答有些無力,像是對自己的無知表示歉意…一“什麼啊,我怎麼開始唱歌了啊?”…”很悲哀,很難過……“太短暫了”……
像父親一樣年長的丈夫的確是很寂寞的。與海老原瞬相愛的八千代,因為也具有很高的審美意識所以和詩人產生了共鳴吧。可偶爾也會吟唱自己青春時代流行的通俗歌曲。丈夫卻因此感覺到了年齡的差距。
“看到中年男性與哪蒯的女性交往,或者結婚,有些男人就會表示羨慕。這是非常無聊的習慣。當然,其中也許會有人是真心的。
男女的平均壽命大概有七歲的差距,並且多數都是男性的壽命比女性短,所以相愛的兩個人可以共有的時間就會更短。”
“啊,那不是明擺的事嗎?”財津故意找岔似的說,“那個大家都知道。雖然知道,但是出於禮貌誰都沒有說出來而已。”
“如果大家都明靠,那就請讓我把這個作為前提繼續下去。我們可以想像的到,有著自己會比哪蒯的妻子提早離開人世這種覺悟的男人,會有怎樣的心理。他們一定想如果自己能夠晚出生幾年,或者妻子可以早出生幾年,那麼兩個人在一起的時間就會更多,還能一起哼唱同一首青春的歌。這個無可奈何的夢,任憑你的願望再怎麼強烈,也不會實現。毽為人的生命只能有一次。”
現場再次恢復了平靜。美奈與妥惠互相抱住了對方。藤井像個孩子一樣咬著大拇指,誨老原則仍然是面無表情地一動不動。
“意想不到的不幸降臨到二人身上,八千代女士年紀輕輕的就離開了人世。悲傷到極點的時候,海老原先生才想到了克經這件事吧。本想拜託舊識藤並先生,用八千代女生遺留的卵細胞讓她重生。但是,稍微理性地想一想就會明白,那不僅僅會帶來很大的麻煩,還會產生更大的悲哀。因為年齡的差距有六十歲,因此和重生的八千代女士只能建立祖孫的關係。看著她慢慢地長大,等她懂事的時候,只能給她講述以前和八千代女士的回憶…””
“所以…這種事…”
財津擦了一下額頭,他已滿頭大汗。
“所以,海老原先生用其他方式利用了克隆技術。不是獲得不死的肉身,也不是讓已故的人重生,也沒有製造可以用於移植的器官,而是一般人無法想像的克隆技術利用法。先生不僅僅是讓八千代女士,還讓自己也獲得了重生。讓他們在相同的年齡出生,經歷相同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