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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崎信司跟電腦或者網絡有聯繫,這一點很意外。不過越是這種邊境越不能缺少網絡吧。這個信司好像是在某個網站上盡情享受賭博的樂趣呢。昨晚,治美罵他的那句“你的臭毛病”,也許就是指這件事。
再次看窗外的時候,初芝已經被趕出院子了。藤井拴好門閂,背著手走了回來。終於可以安心了吧,美奈舒了一口氣。還沒盡興,事情就這麼簡單地被解決了。
可初芝為了來這兒作了那麼多準備,即使硬攻不能得逞,應該還有什麼秘密武器沒有使出來吧?那麼,接下來的一局,阿初又會使出什麼招數呢?我不禁來了興趣。
藤井沒有回餐廳,也沒有上樓的聲音。是不是去書房了呢?沒準兒是去跟海老原報告剛才和初芝的交涉結果吧。
“海老原先生的夫人是病逝的嗎?”
站在八千代照片前的火村問匡明。本來不應該打探人家私事的,可能是太在意了不得已而為之的吧。匡明的表情馬上變得很沉重。
“是啊,她得了惡性淋巴腫。跟白血病一樣,也就是常說的血癌。聽說是因為哪蒯,所以病情發展得太快,無法醫治了。”
“是二十七歲吧。只能說是命運太悲慘了。那時候是藤井先生給治療的嗎?”
“沒有沒有。藤井先生不是內科也不是外科的醫生啊。不過聽說在東帝大學附屬醫院住院的時候,他幫了不少忙呢。不管多好的醫院也救不了八千代女士了。日本數一數二的放射治療師們都來了,也束手無策……”
火村沒有再追問什麼,而是用食指慢慢地摩擦著嘴唇,看著牆上的照片。
3
“我們出去玩會兒。”說完,孩子們就跑了出去,我和火村趕緊趁機離開了這個家。這樣一來一直到下午我們都可以逃避照看孩子這個任務了。到底我們是為了什麼才跑到這裡的呢?這個疑問就暫時被封存一下吧。
黑根島的地理形勢已經在初芝給我看地圖的時候牢記在腦子裡了。從上空俯視的話,這個島呈一個短粗的F形。方圓也就三平方公里。正中央有一個險峻的懸崖,因此沒有辦法橫穿或者縱貫。但是可以沿著海岸線走一圈散散步。我們選擇了按順時針方向轉。路有的時候伸向海邊,感覺還有段距離的時候,突然就挨近了。然後要遠離了,可是透過樹林又隱隱約約地可以看到海。海浪的聲音一直沒有斷過。可以的話,本來想一直貼著海邊走,可是因為有斷崖,會比較危險吧。有些地方還圍上了繩索。
天氣非常晴朗,春天的海風讓人心曠神怡。漸漸地開始覺得在這個以後再也沒有機會來的島上無憂無慮地享受一個愜意的假日也不錯。可偶爾從頭上飛過的烏鴉的影子仍然讓人有不祥的感覺。
又是烏鴉。
“書房裡有一個烏鴉的標本。”
我念叨著,火村點了點頭。
“那個我昨天也聽你說了。你雖然被嚇了一跳,可也只不過是一個文學家稍微有點怪異的癖好罷了。作為一個推理作家,好像也會有點類似的癖好吧。”
不對,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烏鴉的標本也好,首級、骷髏的模型也罷,在自己房間裝飾些不吉祥的東西,這對我來說不算什麼。說是一個推理作家的幽默也好,惡作劇也好,這僅僅是個表現自己雅致的方式罷了。美國愛倫?坡獎的頭獎就是陶瓷製的烏鴉像。可我就是不敢相信,烏鴉的標本會出現在海老原瞬的書房裡。雖然他還翻譯過愛倫坡的《烏鴉》吧。”
這是在愛倫 ?坡的作品中最有名的一首詩。這首長詩,連火村都知道。
“Never More嗎?”
這是詩裡面多次被重複的語句。它被翻譯成“再見風暴”、“覆水難收”、“別無他般”等意思,可海老原卻翻譯成“永不復還”,音節增加了不少,可是文字數卻很對稱。Never跟“永不”的語調重音也很吻合,用片假名表示又能體現無情且沒有商量餘地的情感。順便說一句,日夏耿之介在描寫怪鳥聲音的時候,用了“matatonakeme”,e段音的連續使用給人留下很深的印象。
“對。你知道那是一首什麼詩嗎?”
“上學的時候一次就把它讀完了,沒什麼印象了。就記得裡面有古斯塔夫 ?莫羅畫的插畫。”
莫羅的畫是很有名的。在馬拉美的法語譯本里有莫奈的畫作為插畫,那一本是出版史上殘存的最豪華的版本了。
“的確。很久以前,在一個陰鬱的子夜,我獨自沉思,慵懶疲竭,沉思許多古怪而離奇、早已被人遺忘的傳聞。一隻烏鴉從窗戶飛了進來,和我一問一答……”
火村式的見解——烏鴉能說人話這在現實肯定是不可能的,所以沒有必要非得說明白這是傳聞。就算是講求思維的合理性,那也該有個限度吧。那首詩據說是愛倫
?坡在吸食鴉片以後神志不清的狀態下寫出來的,也許這是真事吧。
“雖然有些地方的描寫手法我不太喜歡,不過內容大概是這樣的:十二月,寒風肅瑟的夜晚。失去了心愛的女子的男人在房間裡半睡半醒地看著書,耿於沉思,思念著麗諾爾。這時響起敲門聲,門外卻空無一人,男人呼喚的麗諾爾的名字也沒有回應。正要放棄的時候,聲音又響了起來,男人以為是風聲作怪,便打開鐵窗,這時一隻大烏鴉飛了進來,呼扇著翅膀落在門上的帕拉斯半身像上,在地上沒下黑影。男人向烏鴉問話,烏鴉用人類的語言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