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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裡橡樹上落著的一隻烏鴉一直在盯著我們。
玄關的正上方就是陽台,被帶有西班牙風格的圓形拱門門廊支撐著。這種地中海式的設計風格雖然與鄉村格格不入,不過放在這個氣候溫暖的島上卻很適合。
火村用力地敲了敲門,沒人應聲,舉起拳頭正要繼續敲,門慢慢地打開了,出來了一個五十多歲的女人,身材矮小,連我們的肩膀都不到,眼鏡下面的眼珠快速地轉動著,把來訪者打量了一遍。
“您二位是?”
在這個遠離世間的小島上生活的人,平時不會見到過路的旅者,也不會有上門拜訪的推銷員。此時此刻的我們,肯定是被當成身份不明的闖入者了。
“我們是剛剛坐船過來的。想去木崎先生的民俗旅館,應該怎麼走呢?”
火村問完,女人抬起頭望著他,用溫文爾雅的語調說:“這個島上沒有民俗旅館。有人的只有這一家,這裡就像個無人島。”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裡確實像無人島一樣寂靜,可怎麼會只有一家人家呢?大嬸說過的那個曾經在她那兒寄宿的木崎先生難道沒有在這個島上經營民俗旅館?就在幾天前,大嬸打電話預約完以後,還收到了回傳的傳真。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兒?
“這裡……是烏島吧?”我說。
“的確是有人這麼叫……不過這裡本來的名字是黑根島。”
“但確實是烏島吧。”
“在這周圍叫烏島的就是這裡了。”
在這不得要領的談話繼續的時候,房子裡面傳出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大嬸!木崎女士!什麼事啊?”
的的確確聽到了木崎兩個字。如果她叫木崎的話,這裡不就是我們要找的地方嗎?
這次出來的是一個高個子男人,身高足有一百八十厘米以上。被寬鬆的格子襯衫包裹著身子的他,兩隻手插在口袋裡,用銳利的眼神盯著我們。粗重的眉毛,高挺的鼻子,有些拉丁血統的臉。喜歡這種類型男人的女人應該有不少。年齡看起來比我們哪蒯幾歲,三十歲左右。
“哦,財津。沒什麼。這兩位是來找民宿的,不過好像找錯了島……”
聽女人說完,那個叫財津的男人嘴巴里好像發出了“什麼?”的聲音。
“走錯了要拜訪的人家的確是有可能,可是走錯了島的,那真是隨意過度了。——是真的嗎?”
我把那張傳真遞給了呆住了的財津。
“是要去這兒住的。這不是清清楚楚地寫著烏島嗎?”
高個兒男人很有禮貌地說了句“請給我看一下”,接過去摺疊著的紙打開看了看。
“噢,”他把傳真還給我,“沒有很清楚地寫著烏島啊,是用很潦草的字寫的鳥島吧。”
“嗯?不是吧?”
我認真地看了看遞迴來的傳真。火村也把臉湊了過來。
直到剛才我們一直都深信不疑地認為是烏島這兩個字,現在竟然越看越像鳥島了,真是不可思議。烏這個字跟島很類似,但是,比這更容易搞混的字出現了。
“哈,”男人發出了沒有比這更短的笑聲。“真是不好意思。不過,還有這種事啊。明明要去鳥島的,卻跑到這裡來了。”
“的確是有鳥島這麼個島嗎?”火村用喉嚨里擠出來的聲音詢問道。
回答是肯定的。
“嗯。你們是在上小浦雇的船吧。途中肯定經過了一個島吧。那就是你們要去的地方,不到十分鐘就能到的地方。”
菜花開放,白色海鳥飛舞的那個島就是嗎?我從船上也確實看到了旅館,不過當時沒太注意。
“真抱歉,打攪了。我們叫條船過來送我們過去。”
我帶著無比的羞愧,真想馬上從這裡消失。可是,火村卻牢牢地抓住了我的肩膀。
“等一下,有栖川。手機早就沒信號了呀。就算叫船,也得先借用一下人家的電話嘛。”
財津點了點頭。
“請用吧。在這樣的島上也是有文明利器的。不過,這雖然不是我自己的家,電話而已嘛,不會不借給你們的。是吧,大嬸?”
剛才他叫那位大嬸“木崎女士”,這讓我的頭腦更加混亂。很多地方都搞不明白。
“您是這家的女主人吧?”
“不是。”她搖了搖頭,“我們夫婦是被雇來當管家的。主人平時不在這兒住。”
“我們預定的那家旅館的主人也是叫木崎……”
她的回答十分明確:“這附近姓木崎的人很多。關於烏島的事我知道的不多,不過聽說這裡有好幾家都叫木崎。”
烏島的木崎和鳥島的木崎,真複雜。難道是因為寶神丸船長的武斷,錯把我們給流放到這個島上了?——唉,實在是想不明白。
他在港口看見我和火村就問:“你們是要坐船嗎?”然後,聽我說完烏島的時候,也沒有再確認一下是不是鳥島。而且那神態就像“被木崎先生拜託了帶客人過去。夏亻盡曉”一樣。再粗心也該有個限度啊。
“這個島上有客人要來嗎?”火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