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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點我是知道的。
——從卵巢出來的卵子,一次只有一個。它雖然會被送人輸卵管,可它是在左右哪邊的卵巢里生成的,又會被送人哪邊的輸卵管,並沒有被提前決定。或左,或右,卵子只能去一邊,可是精於卻無法預測到。
據說精予有時是在排卵後向著卵子遊動的,有時候是到達輸卵。羅摻哈滔試(Rorschach Test),叫人解釋墨水點繪的圖形以判斷性格管之後等待排卵。在輸卵管弱鹼性黏液中,精子可以生存兩到三天。
可不管是哪種情況,精子都面臨著二選一的抉擇。
——有人會悲嘆自己手氣非常差,在勝負較量中完全沒有競爭力。不管買什麼獎券都不會中獎,划拳的時候即便覺得自己會贏可結果總是輸。您是這種人嗎,有栖川先生?可這是完全沒有必要的自卑情節。在你出生之前,你已經在人生最大的較量中獲勝了。不僅在數億的對手中脫穎而出,而且在是往左前進還是往右前進這種只能靠運氣的賭博中大獲全勝了。所以,上帝不僅僅眷顧優秀的人,還是博弈中取勝者的支持者。現在這種說法您能理解了嗎?我們人類,每個都是在左或右、有或無的賭博中的勝者。
博士群情激昂的話又能給悲嘆自己命運的人帶來多少安慰呢?
被拍著肩膀說“你不是已經勝利了嗎”,反而會更加氣憤也說不定。
——如此艱難才能降臨到這個世界上的寶貴生命,為什麼會被像塵芥一樣疏忽地對待呢?簡直就是沒道理到了極點。正如精子們的生存競爭所象徵的那樣,上帝好像不會針對某一個個體感興趣。
——就這樣,我們從成為胚胎之前就不得不冒死去碰運氣,而出生之後,試探也永無休止地繼續著。真是太辛苦了。芥川龍之介小說里的河童曾經問過即將進入產道的孩子,休想被生出來嗎?其實對於人類,也許這種提問也是應該進行的。當然這不是婦產科醫生該說的。
藤井逐漸變得很健談,他說這些沒有什麼價值的話應該是為了隱瞞些什麼。可是,到底有什麼事情需要他不得不去隱瞞呢?我仍然沒有任何線索。
火村好像對博士的話失去了興趣,用手托著下巴,眼精望向了遠處的地板。
2
看了一下手錶,已經過去一個小時了。
難道我睡著了嗎?這可不太好,我趕緊坐直了身體。
“為了提提神,喝一杯黎明前的咖啡怎麼樣?”
香椎匡明的聲音從腦後傳了過來。他正在廚房裡衝著提神用的咖啡。
“那就麻煩您了。——剛才我竟然睡著了。”
“您回房間睡也沒關係的。很快就要六點了,大家的任務也快結束了。估計早起的人們一會兒就過來了。”
窗戶外邊微微地亮了一些。天空已經有些泛白了。早起的烏鴉們也開始喧鬧起來。
咖啡的香氣飄了過來,把我的睡魔驅散得無影無蹤。
“火村去哪兒了?”
“治美起來之後,有話想要跟先生說。”
的確,廚房深處傳出來嘰嘰咕咕的說話聲,還有拉開關閉抽屜的聲音和翻書的聲音。應該是在夫人的陪同下,查看木崎信司的遺物吧。
“我先給他們端過去,請您稍等一下。”
匡明把兩個杯子放在一個小托盤上,向廚房裡面走去了。聽到治美說了聲“謝謝”。很快返回來的匡明又迅速地沖好了兩杯端了過來。他也許是個喜歡運動,又愛做家事的男人。
“趁火村先生不在的時候,我想問一個問題。有栖川先生二位是不是覺得我們很奇怪呢?”
“您突然這麼閆,真是嚇我一跳。覺得你們奇怪是怎麼回事?”
他給我沖的咖啡味道有些濃。
“火村先生不是很想知道我們在這裡聚會的理由嗎?本來已經說明了是海老原先生崇拜者俱樂部的集會,可是他仍然在懷疑。雖然好像知道了我們不是在開複製人商談會,可是又提出了新的稀奇推理。他說這裡的人大部分都是藤井先生的孩子,我們其實是一家人,這可真讓人震驚呢。”
這應該是在我睡著的時候他們之間的對話吧。火村也向財津詢問了同樣的問題,同樣只是讓對方驚呆了。
——火村先生,您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我可不想在木崎先生靈前守夜的時候開玩笑。當然是很認真地在問。
——先生真是讓人吃驚。您為什麼非要把我們當做秘密結社或者秘密俱樂部的成員呢?您這樣的話,和那個妄想男初芝有什麼區別呢?估計會讓您很失望,因為這個島上根本不存在那麼獨特的事情。我不是要把您和有栖川先生當做局外人,請不用擔心。
——沃尉來就沒有想過要和你們成為同夥。
——但是有一點您不要忘了。如果我們真的是秘密俱樂部的成員,在這舉行一年一度的重要聚會的話,您二位誤打誤撞來到這個島上的時候,我們無論如何都會讓二位離開的。怎麼還會允許二位跟我們同住一個屋檐下,還在同一張桌子上用餐呢?我們完全可以拒絕啊。
——這個道理我也明白,可是我更加覺得你們是想成為一家人的外人組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