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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克覺得自己簡直要抓狂了,這兩個人都瘋了麼?怎麼一轉身畫上觀音復活,周圍的人也變了個模樣?在小和尚釋學意被謀害剖心這樣的血腥案件面前,這些不著邊際的狗屁話題又有什麼好較真的?他瞪大眼睛看向釋無性,只見釋無性抹了抹嘴邊的血漬,搖頭晃腦:"大謬,大謬。《論語》有載,子貢問孔子關於管仲的事:齊桓公殺了管仲原來的老闆,他不僅不報仇還一意輔佐。管仲仁嗎?孔子說,管仲輔佐桓公穩固了華夏文明的地位,如果不是他華夏文明都亡於犬戎了,大家淪落到說胡語習胡俗,還談什麼仁不仁?管仲輔佐桓公是大仁大義。孔孟從來不拘泥於形式,更不會食古不化,他們是很現實而靈活的。只要諸侯能得大道而匡天下,人民一樣受惠,有何不可嘛?周王名存實亡是扶不起的阿斗,理他幹什麼?搞得天下大亂才高興麼?死腦筋的是後世那些讀死書的腐儒而已。至於有些人書沒讀到位,自以為自己了不起不說還胡亂指責聖賢,更該打板子了。”
"你!"羅漢怒火中燒,嘴裡卻噎住,說不出話來。只見他臉漲得通紅,呼吸急促,忽而一轉身摔門而去。
釋無性仰天哈哈大笑,陳克瞠目結舌。
黃毛小猴子追出去兩步,終又停住腳步。它無辜的睜大眼睛,小聲的"嘰嘰--"一聲,望著羅漢轉身而去的背影,滿眼都是不解。顯然是不明白出了什麼事情。
半晌,陳克總算緩過勁來:"大和尚,你們到底在搞什麼?我還沒整明白,怎麼轉眼兇殺現場成辯論場了?這他媽的是怎麼回事?”
釋無性看向陳克,兩人四目相視而瞪,良久,釋無性道:"你覺得剖心,是我乾的嗎?”
陳克道:"我什麼都不覺得,除非有證據證實。在人命關天的時候,猜測可不是好習慣,一旦猜錯,後患無窮。”
釋無性緩緩點頭:"記住你的話。"說著解開外面僧袍,接著又解開裡面的棉襖和內衣。末了,一大塊紗布出現在釋無性胸前,被不乾膠粘在胸膛中間偏左。厚厚的好幾層紗布中間已經被鮮血染紅,似乎是紗布下面的傷口止血不利仍然有鮮血浸潤出來。釋無性揭開紗布,一道半尺來長的傷口出現在陳克的眼前。傷口呈水平橫向,草草縫過,上面似乎有燒灼過的跡象。
陳克一見這麼大的傷口,不由跳了起來:"這、這是昨晚上留下的!天啊!這麼嚴重的傷,大和尚你還走得動路,實在太佩服了。可是……你……”
釋無性一笑:"傷口是我自己燒的,不然止不住血。”
"可是這麼大的傷口,就算不打破傷風,無論如何得吃點抗生素啊!你……”
釋無性道:"無妨,該來的來,該去的去,緣生緣滅,無外如此罷了。"說著慢慢穿上衣服。
陳克正色道:"大和尚,你這條傷口是有很大機會足以致命的。我相信你不是兇手,而是受害人,而且應該是第一個受害者。兇手看上去應該是逼近你然後用刀刺傷你的胸口,有很大機會一擊致命。你應該是側身躲過,卻被刀鋒橫向拉開了胸肌。主持,我是警察,"陳克誠懇道,"雖說我相信你,但這個廟裡從昨晚到現在,發生了許多不尋常的事情。
你自己也是一起未遂的兇殺受害者。我需要你開陳布公,配合我了解一些情況。你的傷口在正面,那麼你應該看見了兇手……”
釋無性搖頭打斷陳克:"你不明白的,沒有什麼兇殺。沒有。”
陳克納悶道:"為什麼沒有?那你胸前是什麼?這個,"他提起手中的心臟,"這又算什麼?”
釋無性搖頭:"記住你說的話,不要猜測,不要猜。"他盤起腿,半閉著眼睛:"來者自來,去者自去,何必庸人自擾,強自做解釋?阿彌佗佛……”
陳克待要再問畫像人影腳印之類的事情,釋無性卻只顧自己念經,口中喃喃些梵音,卻一句不答。
陳克焦躁道:"現在廟裡出了那麼多事情,小和尚釋學意的心臟被找到,旅客們很快就會炸開鍋!你作為這裡的主持如果不出來澄清一下,只怕會鬧翻天。別忘了,現在大雪封山,雖說不算絕境,但總是困境。這種情況下人本來情緒都容易激動,旅客們要是被那謝居士嚇得跑出去住客店也就罷了,要是……”
釋無性忽然睜眼,嘆道:"他們不會讓你們住的。”
"什麼?客店?為什麼不讓我們住?”
"因為……"釋無性正要答話,忽然只聽一聲驚叫,接著黃瓜大吼的聲音從隔壁傳來:"瘋了!都他媽瘋了!整個一個瘋子窩!”
陳克走出門外,只聽院子大門被"砰"地踢開,黃瓜怒氣沖沖地沖了進來。
陳克奇道:"怎麼了?”
黃瓜臉上青一塊紫一塊,不知道剛才出去一陣搞了些什麼。只聽他怒道:"這狗日的就是一窩瘋子,我一分鐘都不想再在這裡多待下去!咦?老和尚?你能起床?靠,你這麼大個人,也不知道好好把你這破廟管管,盡住的是些什麼莫明其妙的神經病啊!”
就連老僧入定的釋無性也吃了一驚,忙道:"別激動,出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