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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走下去,會走到哪裡呢?
黃瓜一步一個踉蹌,渾渾噩噩,原地走了一圈又一圈,不時撲通一聲跌倒在雪地上,很快爬起來,又繼續亂轉。遠遠看上去,如同一個奇怪的人偶在學習走路一樣。
天色已暗,夜漸漸降臨在山林中。忽然,黃瓜停住移動的腳步,全身僵硬。
一個人影從樹林背後冒了出來,見黃瓜在看他,不由笑道:“黃警官,很巧啊,你在這裡幹什麼?”
來人正是薛板寸。只見他全身衣服又濕又破,臉上還儘是些被抓傷的血道子,褲子都被撕破成了布條。薛板寸看著黃瓜,黃瓜不回答,薛板寸又道:“你遇到猴子沒有?他媽的,老子剛才遇到了好大一群猴子,折騰了好久才算脫離險境。”
黃瓜忽然呵呵一笑,怪聲怪氣道:“算脫離險境?”
薛板寸一愣,繼而笑道:“我是見沒什麼事,就獨自出來走走。不巧遇上猴子……你們幾個好像是一起走的?你的同伴呢?”
黃瓜搖頭晃腦道:“你的同伴呢?”
薛板寸搖頭:“他還在廟裡。你呢?你在這裡做什麼?”
黃瓜尖聲尖氣道:“你在這裡做什麼?”
薛板寸困惑道:“黃警官,我剛剛才說,我這不是出來走走麼……要不,你看,現在天色也晚了,我們還是一起回去吧?”
黃瓜似笑非笑:“回去吧。”
薛板寸疑雲大起,這胖胖的黃警官每次都捏著嗓子重複自己說的最後幾個字,臉上卻似笑非笑,傻看著自己,卻不知道什麼居心用意?天色昏暗,怎麼看,都看不清黃瓜的表情。
薛板寸自從上午跟何胖子商議定了,就著手實施除掉黃瓜的計劃。見黃瓜三人一行出門上山,就一路尾隨跟來。這一跟就跟了整整一天,既沒有吃飯,又沒有休息,此時正是又累又餓,睏乏得要命。中途薛板寸又不慎招惹上猴群,被搞得灰頭土臉,在山裡瞎轉了一天,早就忘掉了來時的用意,一門心思只是想儘快回去睡個安穩覺再說。這時候陡然看見原本有心要除掉的黃瓜,試探幾句,卻見對方一臉神神鬼鬼的模樣,實在不知道該如何下手。薛板寸心想也不急於一時,不妨再試試看對方到底是什麼路子,再做打算。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一程,薛板寸有意走在前面,把自己後背露給黃瓜,好讓黃瓜相信自己毫無惡意。然而天色盡墨,路卻根本看不清楚,一不留神,就會在凍結成冰的雪地上摔個跟頭。好不容易兩人終於返回了登山的台階大路,薛板寸邊走,邊問道:“黃警官,你有手電嗎?”
黃瓜神秘地一笑,道:“你有手電嗎?”
薛板寸茫然:“我沒有啊。”
黃瓜嘻嘻地眯著眼,忽然表情一變,嚴肅道:“我沒有啊。”
這番詢問不像詢問,對話不像對話的話,可著實讓薛板寸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姓黃的胖子平時雖說是蠢笨,卻畢竟不是傻子,沒有蠢到這個地步啊?難道這傢伙其實聰明至極,知道自己不懷好意,有心來消遣自己?
薛板寸繼續試探道:“黃警官,你……看起來可不像是警察,不像……國際刑警都這樣?”
黃瓜笑眯眯道:“不像,不像,國際刑警都這樣。”
薛板寸道:“這個……我只是隨便問問,你別多心就好。”
黃瓜呆頭呆腦道:“多心就好。”
薛板寸一噎,到底是自己話沒有說對,還是這個黃瓜有心捉弄人?薛板寸稀里糊塗,看這黃瓜走路的樣子忽然說不出的彆扭,說話卻不主動說一個字,只學自己每一次說話最後幾個字。偏偏語調又陰陽怪氣,聽上去,似乎又是在跟自己對話。
薛板寸又道:“這個旅行團,可真是不巧啊。可話說回來,能遇到那麼多寶貝,那也叫做那什麼?無巧不成書?”
黃瓜皮笑肉不笑:“嘿嘿,無巧不成書。”
薛板寸無可奈何,忽然心生一計,道:“黃警官,你姓什麼?”
黃瓜道:“你姓什麼?”
薛板寸聽這回答心裡一喜,早料到這一手:“我自然姓薛。”薛板寸心中狂笑,這姓黃的,這一手恐怕繼續玩不轉了吧?我明知故問你黃警官姓什麼,你裝傻充愣,這下要現形了!
“噗!”黃瓜忽然腳下一滑,跌了個狗啃屎。薛板寸一愣,伸手拉起黃瓜:“走路小心。”
黃瓜笑眯眯道:“小心。”不料腳下再次一滑,連帶薛板寸一起跌落下去,連滾幾個台階。
“夠了!”薛板寸一身狼狽,再也按耐不住,爬起身來轉身怒道,“你要消遣老子,也該看看老子是誰?你這麼個搞法,是什麼意思?你別以為我怕了你,我瞧你未必是個警察,你要覺得我不對付,不妨劃下道來,”薛板寸大聲喝道,“咱們就在這裡過過手,瞧瞧誰笑到最後?”
黃瓜喉頭髮出兩聲怪異的聲音,忽然尖著聲音大叫:“笑到最後——後——後——”
這一聲吼得好大,薛板寸一愣,忽然聽見山後傳來猴群狂躁的聲音:“嘰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