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第二次分開
費柴喝了面前杯中酒,臉頰越發的紅了,忽然冷笑一聲說:「原打算來投奔你的,卻沒想到你也把我當棋子,或許在你們眼裡我就是個棋子,或者說衛生紙也可以,需要的時候拿來用一下,不需要的時候就甩到一邊。看來我根本該來。」
吳哲說:「我確實有點利用你的意思,我沒能完成的事,希望你能幫我完成它。但是老同學,你在我眼裡可不是一張衛生紙,我沒有強迫你的意思,你若是覺得自己真的不想在那邊幹了,就是現在過來,我也一定歡迎的。」
費柴說:「算了,你我就不說了,南泉的一幫官僚我也不說,就算是我妻子,她說她愛我,甚至能容忍我出軌,可我要說放棄南泉的一切時,她又不幹了,甚至拿出我出軌的事情來威脅我。吳哲啊,我活了幾十年,發現自己越來越活不明白了。怎麼我身邊淨是些負能量呢?這些負能量先是不讓我把事情做好,後來又讓我做些我不願意做的事,如果這就是人生的話,我還真不如去學學我們那兒的魏友森,去禮佛算了。」
吳哲笑道:「就怕你是受唯物主義教育出來的,人家不收。算啦,你剛才說負能量,我這兒正好有點正能量的東西給你看。」他說著,從公事包里拿出一疊紙來交給費柴,費柴接過去一看,原來是一封寫給南泉市領導班子的信,後面密密麻麻的足有七八十個簽名。
「這是……」費柴酒已經喝的頭疼,那信上的字跡又扭扭歪歪的,看起來著實的困難。
「這就是正能量。」吳哲說「這是我公司里南泉籍的工人的聯名信。」
「哦。」費柴隨手把信放在一邊,漫不經心地說:「他們想告誰?我現在可幫不上什麼忙……」
吳哲笑道:「你真是喝多了,那不是告狀信,是聯名保你的信。」
「什麼?保我做什麼?」費柴一愣,忙又撿起信來看,果然是。
吳哲一旁繼續解釋道:「這些員工本人或者他們的親戚,都是你這幾年來搞地質災害預警的受益者,換言之,你算得上是他們的救命恩人。你倒霉的消息傳出來後,這些人雖說無職無權,卻聯名寫了信準備到市里保你。可我把信扣下了,又做了些工作,總算是讓這事平息下去了,因為這些員工的思想很簡單,他們覺得你是個好官,能幫他們做事的官,就保你了,卻不知道政治的複雜性。真要讓他們鬧起來,對你不但沒有好處,說不定還有害。」
費柴在吳哲的絮叨中看完了信,然後小心翼翼地把信折好還給吳哲,嘆了一聲,不語。
吳哲說:「這些人都是好人,他們信任你。你就算是不為了那幫官僚、不為了倩倩,不為了我,為了他們,好歹把這一關熬過去。」
費柴一攤手說:「我現在說話已經不管事了,留下也就是當個國家的米蟲,薪水的小偷,又能起多大作用呢?」
吳哲說:「你能起多大作用全看你自己怎麼做了,而且按最壞的打算,有你在,總比沒你在好啊。」
費柴想了好一陣子,才苦笑著說:「我現在才算知道什麼是軟硬兼施了……現在想想看,我周圍這麼多人裡頭,唯一一個希望我從南泉走出來的人就是婉茹,而我偏偏卻要負她,這算什麼事兒啊。」
吳哲笑的卻很開心:「你這麼說就是你答應暫時先留在南泉了。」
費柴說:「其實換個角度想想,我若是就這麼走了,肯定會惹一身的不自在,而有些人卻又會暗暗的開心,我可不能讓那些人痛快了,我就要天天在他們面前晃,我噁心死他們。」
「這就對了。」吳哲一拍桌子,拿起瓶子給費柴斟滿了說「這才是真正的你啊。」說完和費柴幹了一杯,再倒酒,卻酒瓶卻空了,就大聲喊道:「小妹兒,拿酒來!今兒個不喝的胃出血,咱們就不算完。」
費柴回到酒店時,已經有些辨不清東南西北,卻又不想帶著一身的酒氣上床,於是就勉力支撐著去衛生間漱口洗澡,雖然熱水衝擊著軀體感覺到很舒服,可依然覺得頭暈目眩的難受,後來覺得實在難受了,就一手扶了牆,一手按著太陽穴,閉了眼睛休息。
忽然,他覺得一雙手在自己胸腹間遊走,當然出了張婉茹不會有別人,於是就轉過身靠了強,睜開眼睛說:「你怎麼不去休息啊。」
張婉茹笑了一下,把睡袍脫了扔到一邊,說:「已經睡了一覺了。」說著整個人就貼了過來,小巧的鼻子在他的唇邊一碰,說:「怎麼醉成這個樣子?還不如直接休息好了,萬一在浴室里摔一跤多不划算啊。」
費柴說:「渾身的酒味,再把你給熏醉了。」
張婉茹說:「可別太體貼了,當心我訛上你!」說著,去拿了毛巾過來說:「我幫你擦乾了,上床我在幫你好好按摩一下,包你明早不頭疼。」她邊說,邊關了水龍頭,用毛巾幫費柴擦身子。
費柴忽然攥住了她的手,說:「婉茹,我有話跟你說。」
張婉茹覺得他眼睛裡能冒出火來,有些緊張,就說:「有話明天再說唄,吳總已經答應我忙完這一兩天把手上的事情都交待了,就放我幾天假專門陪你。」
費柴說:「不行,就得現在說。」
張婉茹以為他酒勁上來了,就說:「好好好,你說。」
費柴張了兩次嘴,卻始終一個字也沒說出來,最後乾脆噗通一下跪到了張婉茹的面前,把張婉茹的背臀處抱的緊緊的,頭埋在她的腹部,大聲地哭了出來。
張婉茹慌了,想拉他起來,卻又被他報的緊,動彈不得,慌忙說:「哎呀,幹嘛呀,說就說嘛,快起來啊,你可是男人啊。」
費柴哭著說道:「婉茹,我對不起你,稀里糊塗讓你受了這麼多年委屈,還因為你和我分手恨過你,可細想想,我有什麼資格恨你啊,是我霸占了你的青春啊。」
張婉茹也受了費柴的感染,鼻子發酸,眼眶子裡熱辣辣的東西就是抑制不住,她抹了一把眼淚說:「你胡說什麼啊,都是我自願的,都是我自願的啊,你別這樣快起來啊。」
費柴還是緊緊的抱著不放說:「就算是現在,我還不能給你你應該得到的,我要回去,回到南泉去,那裡有些事我還沒做完,我辜負了你,你恨我你。」
張婉茹雙手抱著費柴的頭說:「我不恨你,我愛你,從沒像愛過任何一個人一樣的愛你,為了你,我什麼都可以不要,只要你好好的,就比什麼都強。」
這一晚兩人把眼淚相互抹了對方一身,在浴室里抱頭痛哭之後,又熱烈的擁吻對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值得欣慰的事,當天亮時兩人總算還都是睡在床上的,而不是在浴缸里,不然鐵定感冒。
第二天起床後,費柴覺得頭疼欲裂,張婉茹就笑著說:「我說昨天給你按摩一下,你不干。現在糟報應了。」話一出口又覺得有些不妥。
費柴卻說:「報應啊,應該的。」
張婉茹說:「不許瞎說,以後咱們都不能說這些不吉利的。」
費柴說:「對對,咱們以後都得好好的。」
張婉茹說:「我今天還得去上班,明天就可以休假了,既然你要回南泉去,這幾天假期讓我安排好不?就算是我找你要的一點補償。」
費柴自然是滿口答應,相比她付出的,她要索取的這點回報簡直不算什麼。
張婉茹第二天果然請了假,讓費柴退了酒店,兩人一起驅車前往鄰省的華僑城歡樂谷,這段時間這裡正在舉行主題活動,據說要打造兩百對婚紗攝影,張婉茹提前就已經預定了簽號和附近的城市客棧,兩人白天就在歡樂谷里遊玩,只要是開放的器械至少都玩了兩三遍,晚飯後也會來谷里散散步,附近的華僑城劇院和影院就更不消說了。等婚紗照的簽號排到了,張婉茹先化好了新娘妝,等她略帶著羞澀的表情出現在費柴面前時,他的心都快融化了。
可短暫的歡樂並不能阻止離別的到來,他們整整在這個地方玩了一星期,白天盡情的玩樂,夜晚瘋狂的za,就像所有的新婚夫婦度蜜月一樣,只是人家到時會手牽著手回家去,而等待他倆的卻是不可避免的分別。
「你怎麼還不走?」張婉茹用餐叉攪動著盤子裡的義大利面,眼帘低垂,對費柴說。他倆在自助早餐廳里已經面對面的坐了一個多小時。就在這一天,他倆即將再一次分手,從此……至少是要在一段時間內天各一方,不再相見。
「我想先送你回去。」費柴說。
「我又不是小孩子……」張婉茹說著,又開始用餐叉把盤中的義大利面弄成一小段一小段的。
費柴盤桓再三,最終還是站了起來說:「那,我走啦。」
「嗯。」張婉茹應著。
費柴開始往餐廳外走,才走出了三四步,張婉茹忽然說:「等等。」
費柴停住腳步,卻沒往回走,只聽得張婉茹又說:「你走了,我就找人嫁了。」
費柴咬著唇,把眼睛閉上了兩三秒鐘,他的心撕裂一般的疼,悄悄用手掩住了胸口說:「或許……或許也算是個不錯的結局。」
張婉茹也點頭說:「是啊是啊。你走。」
費柴的唇已經被咬破,腥鹹的血液流進嘴裡,被他合著唾液咽下,然後昂起頭,走了。
張婉茹把已經被弄成一堆面醬的義大利面又和成一團,用餐叉大口地塞進嘴裡,兩三口後又忍不住吐了出來,然後把餐盤推到一邊,伏在桌子上,雙肩聳動著,嗚嗚地哭了起來。
一個月後,費柴辦完了所有的手續,就前往雲山縣走馬上任去了,依照相關的安排,主要負責雲山縣的文教衛等工作。
(本卷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