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女弟子
中午不算是正式接風,所以酒喝的也不多,說是因為今天才周二,下午還有很多工作要做,不方便喝太多的酒。也正合費柴的意,他原本就不是個好酒的人。
飯後回縣招待所,一看,又是個單人間,心中不悅,轉頭還沒說話,章鵬就連連擺手說:「柴哥不怨我,是縣裡的兄弟訂的房。」
費柴原打算把房間換了,又想起還有張婉茹,或許這也是天意。雖說來到了雲山縣,但是范一燕畢竟是有婦之夫,上上下下那麼多雙眼睛盯著,她總不至於還像在白樺市的那樣過分。
想著,覺得心寬多了,就又打了個電話給張婉茹,張婉茹好像正在午睡,聲音有些懶洋洋的,很是勾人:「嗯~~那我晚上過來,不要喝的太多呀。」
費柴聽著,覺得骨頭都有些酥麻麻的——若說做情人,看來還是這個好。
往床上一倒,也睡不著——現在離晚上可還早呢,於是無聊地拿出手機來翻,翻到電話薄時忽然想起上次來雲山時,還認了一個女弟子趙梅呢。
趙梅因為有先天性心臟病,既不能大悲,也不能大喜,就那麼清清淡淡地活著,就像是一杯溫熱的菊花茶,那柔弱的樣子又像急了紅樓夢裡的林妹妹,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想著,也是一時興起,就翻到上次雲山縣中學曹龍留下的電話,撥了一個過去。
曹龍一開始沒聽出他是誰來,聽到自我介紹才喜出望外地說:「哎呀,是費主任啊(曹龍顯然消息滯後了),梅梅前兩天還提起你呢,她寫了一篇有關地質學的分析文章,正說要寄給你看看呢。」
費柴笑著說:「我看還是別寄了,我現在正在雲山招待所,你現在要是有時間就過來一趟,陪我一起去看看她好嗎?」
曹龍高興地說:「好啊好啊,學校放寒假啦,反正我也沒什麼事兒,不過我可能來的慢一點,得先和她打個招呼,免得她太意外。」
「當然當然。」費柴說著,心裡想:「這病還真重啊,七情六慾什麼都不能有,活著可真累。」
其實等待的時間比預料的要短的多,還不到一個小時,外頭就有人敲門,透過貓眼一看,外頭站著曹龍還有趙梅。費柴趕緊開了門說:「這是怎麼搞的,說好了我去看你們的,怎麼……」一邊說,一邊和曹龍握手,之後,請了二人進來。
曹龍笑著說:「梅梅聽說你來了,說天下哪裡有老師來看學生的道理,所以我就陪她來了,說起來這話挺有道理的嘛。」
費柴拿了電水壺燒水,說:「別提老師了,叫了我老師這麼久,我也沒真正教過她什麼,慚愧啊。」
曹龍說:「哎,話不能這麼說,大家工作都忙嘛。」說著轉過臉對趙梅說:「梅梅,你寫的東西呢,拿給費主任看看啊。」
趙梅低著頭,糾正曹龍說:「費老師現在是處長了,地質危害預防處。」
曹龍一愣,然後拍著自己的腦袋笑著說:「哎呀哎呀,消息滯後啊,費處長,對不住啊。」
費柴笑道:「什麼對不住啊,換了個名稱而已,乾的還是以前那些事。梅梅,聽說你寫了篇文章,能不能拿給我看看啊。」
趙梅抿抿嘴,看了一眼曹龍,曹龍鼓勵道:「快呀,拿出來啊。」
趙梅這才從手袋裡拿出一疊手稿來,在這個電子時候還用手稿的,確實不多。吳放歌接過來一看,字體娟秀,足足有二十多頁。於是對那兩人說:「你們先隨便坐坐,看看電視,我翻翻這文章。」
在看文章的同時,費柴又偷眼看看趙梅,趙梅顯得有些緊張,曹龍在一旁安撫著她,於是費柴也笑著說:「放鬆點,學術探討是很平常的事啊。」
一頁頁的翻下去,費柴發現趙梅寫這篇文章確實是努了力的,不過即便是她即努力又聰明,但她畢竟只是學怎麼教地理的,而不是專門學地質的,可能是因為身體的原因,只能援引現成的書面數據,沒有實地考察的成分,總的來說這篇文章寫的極其幼稚,作為一篇地質分析文章,根本就不堪用。可是對於趙梅,卻不能明著這麼說,人家一腔熱情不說,身體又不好,可不能刺激著了。他想了想,只得說:「文章是寫的真不錯,但是也有不足,作為一個初次寫這種文章的人來說,已經很難得了。」
他這麼一說,曹龍也好像鬆了一口氣一樣,對趙梅說:「梅梅聽見沒有?費處長誇你呢。」
趙梅輕聲地問:「那……費老師……我還有哪些不足呢。」
費柴心想:「哪些不足?整體就是個最大的不足。」但話哪裡能夠這麼說呢?於是他換了一種方式說道:「梅梅,要我說啊,你是地理老師出身,最擅長的是教別人,而不是做研究,你的文章我還沒細看,但我覺得哈,你畢竟不是專業科班出身,所以呢,做理論分析肯定不是你的專長,如果你硬要在理論分析上下硬功夫,恕我直言,很難有所成就。我看你應該把精力放在通俗的地質科普文章上。就目前為止,我們國家從事這一項工作的人很少,而我們又急需大量的通俗科普讀物讓更多的人了解地質,知曉地質。如果你對這方面有興趣,我願意做你的引路人。當然了,這些都是你教書之外的業餘活動,我的話呢,也僅供參考,僅供參考啊,呵呵。」說完這一大通,費柴佯裝喝水,偷眼看著趙梅,尋思著自己的這一番話是不是依然有些過重或者太直接了呢?
看來這些話很對趙梅的胃口,她面露喜色,雖然只是那麼短短的一瞬,但已經充分地表現出她心中的喜悅,抬頭說:「那……那我開始該怎麼做呢?」
費柴見話對上了路,心中放寬了些,笑著說:「這個不急,我先花點時間好好看看你這篇文章好不?我得先了解你,才能為你制定計劃啊。」
趙梅點了點頭說:「謝謝費老師。」
曹龍見兩人能夠談到一起去,乾脆趁熱打鐵地說:「還有件事費處長,可能呢我們的要求有些過分……」他話還沒說完,趙梅就在旁邊拽他的衣角,意思是不讓他再說下去。
費柴笑道:「幹嘛啊,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嘛。」
曹龍也對趙梅說:「就是,費處長又不是外人。」他說著轉過頭又說:「是這麼回事費處長,咱們雲山縣不是又新建的探針站嗎?梅梅想做個兼職,做探針站的值班員……」
費柴一愣,曹龍頗會察言觀色,忙說:「這個不強求不強求,主要是梅梅想趁機多了解一點有關地質的知識,畢竟不是這個專業的。」
費柴沉吟了幾秒鐘才說:「其實按照梅梅對地質工作的熱情,又是我的學生,我沒有理由不推薦她,只是離縣城最近的一個探針站也有五公里遠,我怕梅梅的身體……」
曹龍說:「我也這麼勸她啊,可是梅梅……她……」
趙梅抬頭看著費柴,她的眼神清澈無比:「我就是想多學習學習……」
費柴說:「搞地質工作是個體力活兒啊,而且還經常擔驚受怕。做探針值班要好一些,可很多意外也不敢保證。而且最近的探針站也有五公里遠,你又要在縣城教書,這……」
趙梅咬了咬嘴唇說:「其實……其實我比你們想像的要健康的多,我不是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曹龍又在一旁勸她,但話語裡還是向著她說的,費柴知道自己今天卻是得拿出一句話來,就說:「我看這樣,對於探針管理員,主要的推薦和招募是又個地方負責,當然我們也可以推薦,經過最後的培訓考試才能上崗。要不我跟縣裡說說,做個推薦,梅梅再去醫院做個體檢,最好出個證明,證明能從事多大強度的勞動。你們看行嗎?」
曹龍笑道:「好啊,萬事還是想的周全些好。」又問趙梅:「你的意見如何?」
趙梅又低下頭說:「我聽費老師的。」
「好了,這就算是又解決了一個問題。」曹龍笑著,手指在自己的大腿上敲著,看得出是真心的高興。
既然兩個問題都解決了,三人又混亂攀談了幾句,其實主要是曹龍和費柴兩人在說話,趙梅的話不多。曹龍就起身要告辭,臨別時又拜託了一番,才走了。費柴一直把他們送到電梯門口才回來。
才進屋沒兩秒鐘,門鈴又響,費柴還以為是那兩位落下了什麼東西又回來了,看也不看就笑著開門,結果門一開,笑容就生生地凝固在了臉上。門口站著的是范一燕。
范一燕看著發愣的費柴笑著說:「幹嘛啊,也不讓開讓我進去?」
費柴這才慌忙讓開,范一燕進了屋就像是進了自己家一樣,進門就先把外套脫了,慌的費柴趕緊把門關了,問:「你幹嘛呀。」
范一燕隨手把外套往床上一扔說:「幹嘛,我下鄉回來,一腦袋都是灰,都來不及洗澡換衣服就趕來見你,你什麼態度嘛。」說著,毛衣也脫了,還好,裡頭還有一件金考拉。
費柴一見趕緊上前把她往浴室里推,邊推著邊說:「要借我地方洗澡就洗,不用當著我面脫衣服。」
范一燕咯咯笑著被她推了進去,到也沒反抗。費柴反手關上門,心砰砰砰的直跳,透過窗子往外看,才過了中午,自然是大亮著。「大白天總不會出什麼事兒。」他才嘀咕著,浴室門忽然開了,范一燕探出頭,伸出一隻白嫩的胳膊說:「我包里有換洗衣服,幫我拿一下。」
費柴扭著頭,整個包都塞了過去。
范一燕說:「哎喲,怎麼不幫我拿出來啊。」
費柴說:「小東小西的,不方便。」
「人不老心已老的老封建。」范一燕笑著,整個包都拿進去了,然後關門鎖門。費柴的心才算是放下了一點。